第62章 奶奶的過往(2 / 2)

剛進院子,便聽見爹娘哥哥在屋子裡頭商議著自己的事情。

文鴛爹:“爹知曉你看上那李家姑娘了,隻是她家彩禮要得實在是不低,爹真是掏不出啊。”

他哥低垂著頭,聞言眼眸閃動:“這……這不是還有我妹妹嗎?把她嫁出去,換筆彩禮錢,咱家裡再湊湊,也就夠了。”

文鴛爹:“你妹妹長啥樣你不知道?咱們鎮上哪有人敢娶她的,看到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文鴛娘見兒子實在是喜歡那李家姑娘,喜歡得緊,咬咬牙,乾脆道:“要不這樣,聽說那鎮東做木雕的老頭正在招小工,活兒辛苦,但開價不低,我把鴛兒送過去?”

文鴛哥當即道:“那這月錢能先支取麼?...

文鴛娘:“我去商量商量。”

……

便是這樣,文鴛被送到了鎮東做木雕的老頭店裡,做了小工。還是一乾三年,沒有月錢的那種,因為她這三年的月錢,都被她娘支出來給她哥娶媳婦去了。

木雕老頭姓周,脾氣古怪,一言不合便要打人罵人,不過這打罵的對象卻不是文鴛,而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周老頭的兒子名叫周清閒,是個書生,老頭給他取名時希望他一生清閒,也因此供著他上了學,隻可惜這周清閒沒什麼考學天賦,考了多年連秀才都不是。

周老頭便放棄了這條路子,轉而讓周清閒跟著自己學些木雕手藝,將來也好討媳婦過日子。

隻是這周清閒人如其名,就愛討清閒,人懶得很,平時最喜歡的姿勢除了躺著就是坐著。

說起來這周清閒倒也並非全然一無是處,他是長了張好臉的,文鴛初次進周家店鋪時,見藤木椅上躺著個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心跳都漏了幾拍的。

隻是很快,文鴛的心臟就跳不動了。

隻因這周清閒著實是個混不吝,平時周老頭給他布置了什麼做木雕的課業,他是一概不做的,後來和文鴛混熟了,便乾脆推給文鴛做。

文鴛也不推脫,隻因在店裡待久了,她逐漸喜歡上了木雕這門手藝,隻是礙於她並非周老頭的徒弟,偷學主人家手藝是要被打斷腿的,她沒敢真的學。

但如今既是周清閒自己要求的,文鴛便不怕了,到時候真出了事,往他身上推就是。

就這樣,文鴛偷偷觀察著周老頭的雕刻手法,又替周清閒做作業,再由周清閒把這木雕拿過去交給周老頭評價,周清閒再將這評價傳達給文鴛。

就這樣,三年過去,周老頭完全被二人忽悠瘸了,篤信自己這乖兒子已經學會了自己的全部技藝,要自己這兒子當場雕個件來看看。

文鴛和周清閒傻眼了,三年的騙局瞬間崩塌。

周老頭抄起燒火棍就要打周清閒,就在即將挨打之際,周清閒語出驚人道:“爹,彆打!文鴛如今也算咱家人了,她學和我學是一個樣!”

周老頭狐疑地看向文鴛,又看看周清閒:“你這臭小子什麼意思?”

周清閒石破天驚般道:“我想娶文鴛做我媳婦!”

周老頭聞言,頹然地放下燒火棍,竟是不再言語了,而是緊鎖著眉說:“算過日子沒,打算啥時候娶她過門?”

周老頭這幾年裡,給周清閒介紹了不少漂亮的良家女子,讓他娶妻,但他愣是一個都不要,挑剔得很。

周老頭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小子不是不想娶,而是眼光獨特,喜歡文鴛這樣的!

真不是他說,就算這文鴛待在他家幫工三年,他乍一眼瞥到文鴛,還是會被嚇得一激靈。

但這兒子鐵了心要娶,周老頭也沒辦法,隻能一邊不滿,一邊給兒子操持起了婚事。

文鴛和周清閒成婚的當日,幾乎是全鎮人都出來看了熱鬨。

周家那俊俏挑剔的小郎君竟是娶了文鴛這麼個跟妖鬼似的女人,實在是眼光獨特,慧眼獨具……被鬼迷了心竅。

旁觀的人都在笑,或者嘲諷或是輕蔑,唯有堂上的一雙新人沒有笑,他們鄭重無比地拜過天地高堂,許諾永結...

同心。

婚禮後的那幾日,周老頭和周清閒但凡是出門都得躲著人走,不然總少不得被有心人纏著問“怎麼不把你家那新媳婦帶出來看看”。

一有人問,其他人便跟著哄笑起來,場麵很是熱鬨。

周清閒一開始還隱忍一二,但後來被問煩了,便乾脆直接破口大罵,如此一來,倒罵得沒幾個人敢問這事了。

他和文鴛成婚後,人成熟了不少,也沒以前懶散了,文鴛坐著雕刻店裡的訂單,他都會主動湊上前去看看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若是沒有,便自覺進院子洗衣服做飯。

文鴛二十歲生辰那日,周清閒特地搜尋來市麵上所有的刻刀,用自己那三腳貓的技術在所有的刻刀刀柄上刻上文鴛的姓名。

隻是刻得實在是醜,他送出禮物後,見文鴛拿著自己送的刻刀乾活,都覺得很不順眼。

便撒著嬌央求文鴛自己再把那刻字修一修,修得好看些。

文鴛本是不在意這事的,隻是周清閒神色嚴肅道:“你以後是要做木雕大師的,大師刻刀上的字這麼醜,後人看了怕是會笑話。”

文鴛便隻好依著周清閒的意思,自己又把那名字重新修了一遍。

隻是這一遍,便將周清閒留下的字跡完全泯滅了去,這也是文鴛一生中,最為後悔的一件事情。

原本小夫妻關著門過日子,隻要不去聽外頭那些難聽的傳聞,日子過得倒也算安穩。

直到那一日,鎮長召集了鎮上的所有人,當眾宣布要從每一戶征召一青壯年,遠赴淮州打仗。

禮朝被外敵入侵,連著淪陷三座城池,正是風雨飄搖之際,已然不能再避戰,皇帝終於決定正麵迎戰,開始大肆征兵。

隻是這周家,一共便隻有兩個男丁。

周老頭和周清閒。

周老頭年老力衰,能供選擇的,便隻剩下周清閒了。

一個清晨,周清閒跟著征兵的隊伍走了,他給文鴛留了話,道:“我這人最是會偷奸耍滑,肯定能活著回來,不必太過擔心我,娘子隻需照顧好自己和家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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