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第六十八章

容珺聞言, 看著長公主,略微笑起來:“五公主自幼病弱,寄養佛寺, 如何在飛羽苑長大?母親怕是記錯了。”

長公主不以為然的挑了下眉。

容珺起身,垂眸理了理衣袍, 鳳眸溫柔的彎著, 笑如春風:“母親貴為公主,自然知曉大淩駙馬婚後都得住在公主府, 您對父親情根深種, 是以心甘情願入住國公府, 兒子亦對五公主情恨深種,不舍得她這樣的委屈。”

長公主臉上笑意明顯淡了許多。

她哪裡聽不出容珺這是在指桑罵槐,變相說榮國公對她不夠上心, 才舍得她受這種委屈入住國公府?

容珺微微拱手,輕聲道:“五公主如今背靠溫岑兩家, 又與三公主、溫貴妃親近, 深得皇上寵愛,還請母親莫要再提起此事, 否則傳到皇上耳裡,怕是要誤以為您對皇上收的這位民間公主有什麼不滿, 進而影響到二弟的前程, 那就不好了。”

兩人一言一行落在旁人眼底, 依舊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麵, 長公主臉上雖仍笑著, 心底的怒火卻是翻騰不休。

容珺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自從那次榮國公惹怒明帝被罷官之後,長公主為此與明帝大吵一架, 姐弟倆之間的感情就淡了許多,明帝甚至對她大不如前,連帶以前給她的那些特殊待遇及對容子揚的關愛都收了回去。

長公主的確是尊貴的,但再尊貴也尊貴不過帝王,為了容子揚,容珺相信她不會輕舉妄動。

回到飛羽苑,容珺眉頭微蹙,長公主所言不假,的確好好翻修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他冷笑了下。

看來長公主還真想讓雲嬈跟她一樣,委屈自己住進國公府。

容珺一步一步緩緩踏進飛羽苑,腦中閃過一段又一段的回憶。

他還記得當年自己領著小丫頭進到飛羽苑時,她那雙烏溜溜大眼,東張西望的模樣。

“公子,以後這裡就是奴婢的家了嗎?”

六歲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問著他,脆生生的聲音很是可愛,討人喜歡,一雙眼又亮又明媚,盈滿簡單而又純粹的幸福笑意。

當時他不以為意,也沒什麼耐心,懶得跟她解釋那麼多,隻淡淡的嗯了聲。

撿她回來不過一時興起,不過是被她那雙亮得勾人的明眸吸引,不過是聽到她年紀剛好與妹妹相仿,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當下為何會那麼執著,非得將人帶回來,給自己找麻煩。

容珺從來沒想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她心中所渴望的。她是真的將這小小的院子當成自己的家,不止將他當成恩人,還將他當作她唯一的親人。

跟前跟後的喊他公子,笑得眉眼彎彎,又嬌又甜,特彆的會撒嬌。

容珺起初以為,她真的很容易就滿足,隻要給她一點點關心,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像快樂得得到全世界一樣,單純可愛得令人心疼。

後來漸漸發現,她隻是害怕再一次被拋棄,是以總是下意識的、自不覺的,討好任何人,來到飛羽苑短短數日,便討得大半奴仆喜愛。

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容珺想,後來自己對她逐漸縱容和與眾不同,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為了討好所有人活著有多辛苦,他最清楚不過,他突然想,這個和妹妹同年相仿的小姑娘,不該也走上這條路才對。

那麼雙明亮乾淨的眼眸,猶似黑夜裡指引的星光,就該一直保持著單純與快樂。

不該跟他一樣,永遠都戴著虛假笑容,久而久之,就連自己都忘記一個普通人生氣時究竟是如何模樣。

容珺走進屋內,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房中的一切。

這裡曾是他們的家,如今卻不是了,桌椅床榻都被換成了新的模樣,容珺扶著桌子落座,不以為意的輕笑了下。

再過十日,他們便能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了。

他可真是太期待了。

容珺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鐵笛,掃視屋內,沒一會兒,就見雲笙神情微妙的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

“公子,這是岑大人差人送來的。”

容珺接過信,攤開輕掃一眼,難得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信裡寫了兩件事,一為明日雲嬈要陪溫延清上街,二為太後娘娘已經指派試婚宮女過來榮國公府驗收駙馬能力,要他好自為之。

“公子,宮裡來了人,說是……”雲笙有些難以啟齒。

容珺淡定迭起信紙,置於燭火上燒毀。

“讓他們回去,就說我重傷未愈,待成婚那日,再由公主親自驗收即可。”

雲笙愁眉苦臉:“小的剛才也這麼說了,可是來的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大太監薑公公,氣勢逼人,小的實在推拒不了。”

容珺漫不經心的點頭:“如此,你便進宮將鐘院判請來,讓他好生與這位薑公公談上一談。”

明帝早就知道容珺與雲嬈的過往,自然清楚根本無需試婚,容珺也早就想到太後會派人過來,事先想好對策。

幸好,鐘院判雖是個純臣,卻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在取得明帝同意的前提下,已經答應他,到時若是太後或皇後試婚宮女過來,為他出麵推拒。

-

翌日。

清雲樓雅間內,陸君平懶懶散散的倚著窗欄,一臉難以置信的搖著手中折扇。

“不是,你跟我五妹都要成親了,還有必要這樣偷偷摸摸的看著她嗎?”

兩人今日依舊是在清雲樓三樓視野最好的雅間內,一眼望去,將保德大街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就連與雲嬈並肩走著的溫延清,和跟在他們身後的岑煊及鐘鈺,還有圍繞在他們身旁的侍衛與丫鬟婆子都儘收眼底。

容珺指尖輕敲鐵笛,冷冷垂眸往下看:“成親前幾日不宜見麵。”

陸君平:“……?”

“那也是成親前三天的事,現在離你們大婚之日還有整整九天,”陸君平覺得荒謬,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而且,你以前不是從來不將這種風俗禁忌放在心上的嗎?”

容珺不說話,盯著溫延清的目光陰沉得像能滴出水來。

之前,他也曾與陸君平坐在這個位置,親眼看著岑煊買冰糖葫蘆給小姑娘,沒想到現在他又同樣坐在這兒,看著溫延清笑容溫柔的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到雲嬈手中。

為什麼他們都要送她冰糖葫蘆?他怎麼不記得嬈兒有這麼愛吃冰糖葫蘆?

容珺的殺人視線實在太明顯,溫延清與岑煊很早就察覺到,溫延清連想都不用就知道容珺肯定又偷偷摸摸躲在暗處偷看。

岑煊抿直的嘴角則是不明顯地往上翹了翹。

容珺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雲嬈與鐘鈺渾然不知,姐妹兩人此時已並肩走在一塊,一人一個豆沙餡冰糖葫蘆,津津有味地吃著,看得人心裡癢癢,嘴都饞了。

“阿鈺最近都在忙什麼,怎麼都不來相府找了?”雲嬈還記得今日的正事,慢慢的咬著嘴裡的冰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問。

鐘鈺小口小口咬著冰糖葫蘆,口齒同樣有些不清:“我娘聽聞溫家兩位年紀比我小的姑娘都要成親了,突然著急起我的婚事,忙著幫我安排相看對象,我根本就還不想成親,隻能想辦法讓自己忙得沒時間相看。”

她聲音雖然不大,耳力極好的岑煊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原本上翹的嘴角驀地抿成一直線,輕快的目光亦飛快凝結成霜。

雲嬈雖然沒看到岑煊的表情,卻早在鐘鈺說的同時就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前世阿兄得知阿鈺要和人相看之後,可說急得不得了,她就不信這一世的阿兄聽到之後,會無動於衷。

雲嬈像是不嫌事大般,隨口說:“我二哥哥和阿兄都未成親,你也都認識,阿鈺與其和彆人相看,不如從他們兩人之間挑一個。”

鐘鈺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一噎,冰糖葫蘆堵在嗓子眼裡,猛地掩唇咳了起來。

雲嬈見她咳得麵紅耳赤,一邊焦急地幫她拍背,一邊說:“我兩個哥哥都很優秀,還都是京城四俊之一,這京城裡找不出比他們更優秀的兒郎了,阿鈺真的不考慮嗎?”

饒是鐘鈺平時大大咧咧的,聽見雲嬈這一番話,也忍不住耳根微紅,用力地咽下糖葫蘆後,哭笑不得道:“阿嬈你可真是……如今快要成親就不害臊了?啊?”

雲嬈這才後知後覺的紅了臉,小聲嘟囔:“我、我哪有,我隻是覺得你當我嫂嫂也不錯。”

鐘鈺又是一陣猛咳,好半晌,才勉為其難的憋出一句:“我娘的確說過,溫二公子要是能收斂心思,的確不錯。”

岑煊:“……?”

鐘夫人看人的眼光不太行啊,溫延清那浪得叫人沒眼看的名聲叫不錯?

溫延清自負自戀慣了,聽見鐘鈺的話,笑意憊懶的桃花眼倒是得意又滿意的彎了起來。

“鐘夫人好眼光。”

“嗬。”岑煊不以為然的冷笑了聲。

雲嬈聽見阿兄的冷笑聲,霎時忍俊不禁。

阿兄,你可要加油啊!

-

雲嬈直到回到相府,都不知此次出遊容珺又躲在暗處偷看自己。

兩人雖然沒有見麵,容珺倒是天天都讓雲笙送東西過來,有時是他的親筆書信,有時是她的畫像,然不管送了什麼,總會附帶一串豆沙餡的冰糖葫蘆。

雲嬈一開始不以為意,直到第四日、第五日,雲笙仍天天帶著一串冰糖葫蘆過,她才緩緩意識過來,自己和二哥哥上街那天,容珺肯定看到了。

但是,他分明就看到了,為何沒有出現呢?怎麼不再像以前那樣氣急敗壞的吃醋呢?

雲嬈百思不解,心裡一日甜過一日。

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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