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五)(1 / 2)

.  京城百姓無人不知國公府大公子才學高, 品性好,更將長公主這位繼母當成親生母親一樣的敬愛。

就連當年剛回國公府不久,榮國公就不顧眾人及長公主反對, 執意越過他這個長子為次子請封世子之位時, 也未曾有過一絲怨言。

當時的容珺不過十三、四歲, 胸襟與氣度, 為人處世的方式,卻已非常人可比擬, 無人不大讚容珺寬容大度, 孝順有加, 就連當今聖上也為此讚揚其品性之良善, 非常人所能及, 風骨高雅,堪為表率。

這樣的一個人, 怎麼可能對長公主身邊的老媽媽動手?

長公主也未曾見過這樣的容珺,不由得愣怔一瞬,眼底浮現濃濃的錯愕之色,有一剎那說不出話來, 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恢複成平時的模樣。

“珺哥兒!張媽媽是我的陪嫁媽媽,你豈可動手!”

容珺麵露歉意:“是兒子失態, 請母親責罰。”

依舊巋然不動,將人護在身後。

永寧眼底掠過一抹異色,不過她對容珺本就有意縱容, 見他動手,也隻是怨怪的看了他一眼,並無多加責罰, 就連那張姣好的麵容上,也隻有苦惱與無奈的神情:“珺哥兒行事向來極為穩重,怎麼此次回來不過數日,便屢犯錯事。”

說話的同時,不著痕跡的掃了張媽媽一眼。

張媽媽回到長公主身旁,淚流滿麵的附和:“殿下,奴婢早說了,像嬈丫頭這種男人見了就走不動的妖精,放在大公子院裡遲早出事,這不,大公子才剛回京沒幾日,這妖精就一逮到機會就攀上了公子。”

永寧長公主聞言,心有所感的點了點頭,看著容珺的眼裡全是不讚同。

她拍了拍張媽媽未受傷的另一隻手,安慰道:“這些本宮都知道,傷得如何?此事不急,且讓人先去喚大夫來。”

張媽媽搖頭,跪地泣聲道:“就算今日殿下和大公子要怪罪老奴不敬,為了您和國公府,有些實話,老奴也不得不說。”

長公主頷首,示意張媽媽繼續說。

“一個從乞丐堆裡撿回來的孤女,還差一點就被牙婆帶回去當瘦馬,這樣的人本就不該留在公子身邊伺候,讓她當丫鬟本都算高攀,如今居然還妄想當通房侍妾,這都算了,居然還將大公子迷得神魂顛倒,蠱惑他對您不敬。”

雲嬈垂著眼不說話。

這些話前世她都聽過,也見識過長公主的厲害,任何無用辯駁,多一句就多一個板子。

至於何謂無用,長公主不想聽、不愛聽的,便叫無用。

此時她若開口做任何辯駁,即便容珺有意替她開脫也再難。

“殿下早就不許容氏嫡係子弟有任何通房侍妾,這蹄子卻為了攀高枝明知故犯,根本是在挑戰殿下的權威!殿下,此次您絕不能姑息啊!”

張媽媽似是說了上癮,竟越說越來勁,越哭越大聲,仿佛容珺已經為雲嬈犯下何等十惡不赦,令人發指的罪行。

“哦?那張媽媽覺得該如何處置她才好?”

“自然是拖下去重打幾十大板,再找個人牙子來將她發賣!”

張媽媽說完才意識到眼前的長公主並未開口,方才那句“如何處置”是從她身後傳來的。

容珺用指節輕輕敲擊手中的鐵笛,表情閒適:“處置奴仆如此得心應手,想來現在國公府是由張媽媽做主了。”

張媽媽本就跪著,聽見這話,嚇得一顆心都要跳出喉嚨,險些摔個五體投地。

她連忙跪伏在長公主腳下,磕頭道:“老奴不敢,請殿下明鑒,大公子這是要冤死老奴啊!”

長公主微怔,若有所思的看了容珺一眼,自顧飲茶,似乎沒打算喝止。

“不敢?”容珺微微笑起來,“母親向來最是疼我,從不插足我院裡的事,父親更是從來不會過問,唯獨張媽媽惦記著我院裡的人,還早就為我做好決斷,想好如何發落處置我的人,在我與母親麵前直言不諱,這不是淩駕於家主主母之上?”

容珺此人,看似溫和好溝通,骨子裡卻有著與生俱來的矜傲,天生帶著一股壓迫感,再加上他常年於戰場發號施令,即便刻意收斂氣勢,依舊透著旁人不容置喙的威嚴。

如此顛倒黑白的話,張媽媽可說聽得瞠目結舌,冷汗直流,想張嘴說什麼,卻被他的氣勢逼迫得不敢動彈,一時間竟也忘了要哭。

“方才,更是不顧我的貼身小廝阻攔,未得我的應允就擅闖我的寢間,這不是淩駕於我這個嫡長子之上?既如此,這偌大的國公府,張媽媽又有何事做不了主,我又何處冤了你。”

張媽媽見長公主始終沒有開口,腕子似乎也不疼了,誠惶誠恐地朝長公主求救,不停磕頭道:“殿下明鑒、殿下明鑒,奴婢就算有一百二十個膽子也不敢……”

容珺氣質溫潤謙和,待人亦是十分和氣,在長公主麵前更是恭順乖巧,就連當年世子之位被逼得拱手讓人時,也不曾如此咄咄逼人。

不止張媽媽難以置信,就連長公主聽見他這一番話,亦不由得心中微微震撼了一下,終是正眼看向被容珺護在身後的小丫鬟。

容珺回京之後,待人處事一切如故,未因立了大功就目無下塵,以致她以為容珺還是跟六年前那個,無論發生何事皆一聲不吭、逆來順受性子,不承想,今日他不止跳出來袒護這個丫鬟,還態度強勢,一副定要將人護下的模樣。

長公主眼底掠過一抹複雜。

想來也是,容珺在外行軍打仗多年,若是沒有一點脾氣要如何禦下,到底是跟六年前不同了,不再是那個可隨意任由拿捏的軟柿子。

此事,她怕是幫不了太子了。

長公主低眸看了張媽媽一眼,淡聲道:“的確是張媽媽胡塗了,多年前本宮就曾答應過珺哥兒,飛羽苑一切由他做主,飛羽苑的奴仆更由他全權處置,張媽媽方才所言的確不妥,早上本宮也隻是命你送醒酒湯,並未讓你強闖。”

張媽媽麵色煞白,有一瞬的茫然,但她到底是長公主身邊的人,極有眼色,很快就會意過來應是計劃有變,立刻磕頭道:“請殿下恕罪,大公子一離京就是六年,老奴實在是年紀大了,才會一時胡塗忘了此事。”

這是當年榮國公想要越過容珺這個長子,為他同父異母的容子揚請封世子之位時,容珺所提出來的條件。

世子之位他可以讓,但相對的,往後他身邊的人,院裡的奴仆,他的所作所為,榮國公夫婦都無權過問。是以,凡在飛羽苑負責伺候他的奴仆,賣身契皆在他手裡。

當時他雖年幼,卻想著若要封官加爵,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雙手爭取,但他痛恨護不住身邊之人的那種感覺,自六歲那年,他被送離國公府起就暗自發誓,絕不會再讓當年的夢魘重演,他身邊所有的一切人事物,都得在他的掌控之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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