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將起(3)(1 / 2)

兩人相對立著,季無憂唇角帶笑,皇帝神色難辨。氣氛隱約有些難以言說的凝滯。不過隻是一瞬,皇帝的表情便已經有了變化,他歎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態道:“國師大人是特意支開顧惜朝?......莫非在怪我太過怠慢?”

特意?倒也沒必要。顧惜朝是被她叫走做其他事情了,並非什麼出於什麼旁的心思。

在季無憂切換成明世隱,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她就有了一些隱約的預感。她察覺到一絲契機在南方,最後占卜下來,應在戚少商身上。算出他會因此遭遇危機,險象環生。

季無憂算是戚少商的朋友,朋友有難,便是那契機沒有應在戚少商身上,知道了他遇見困難,也是該去幫忙的。然而她如今身兼三個身份,自顧不暇,如何能夠幫得了戚少商?

所幸顧惜朝恰巧也是戚少商的朋友,因而季無憂便讓了顧惜朝去找戚少商,一則確實為朋友解圍,二則也是瞧瞧,那一線契機,究竟是應在了何處,又將如何發展。

季無憂還沒有說話,皇帝便又開口了:“國師大人莫惱,朕對顧惜朝的處置自有自己的考量。”他這麼說了一句,才又說了一番緣由出來。

他對於國師教導出來的人,能力當然是信任的,當年季無憂可以讓他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登基,靠的可不僅僅是占卜之術。在認出顧惜朝時,皇帝就已經起了想法。然而一個小小探花,怎麼也不能委托太高的職位的。而皇帝有意考校磨練顧惜朝,也有意把他從朝中勢力分離,培養成獨屬皇帝的孤臣,因而提了三年之約。這三年顧惜朝見識很多,甚至寫了書論述所學,這當然是超出皇帝預料的優秀。他們當初的從來作數。

他當然說得頭頭是道,季無憂沒說信也沒說沒信,她的態度一向是有些難以捉摸的:“陛下無需對我說這些,你若能打動他讓他留下為你效命那是你的本事,我不會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

這話說得並無情緒,倒也符合明世隱的性格,皇帝對於這樣的回答還是滿意的,對於他來說,隻要不是國師對他表現出太過明顯的不滿,那麼都不算什麼問題。

皇帝有意拉近距離,季無憂便也隨著他的意願閒談了幾句,便更覺察出一些細節。

皇帝似乎很在意國師的看法,正因為如此,他把那些不能輕易告知於人的事情心思,能說的就都告訴了她,想讓她承認,他確實是識人之明,手段出眾的明君。先前的時候就已經表露了這種意圖,這次就更明顯了些。

讓自己承認他是明君,然後呢?他想做些什麼?季無憂微眯了眼,思索著相遇來種種。皇帝對她一直忍讓尊敬,便是心生了怒氣,也自己忍耐下了性子,若說皇帝一無所求,他乾什麼這麼委屈自己?她可不覺得當年的恩情可以維持數十年。

皇帝想做什麼?隻是想要一句讚同?因為她當年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他心裡有不一樣的地位,所以這樣的認同分外重要?真的信了他的邪了,季無憂一句都不信。

不隻是現在,之前的時候他也一直試圖與季無憂拉近關係,但是並不是每一次來都能找到人的,這也是皇帝最開始問她最近在忙些什麼的緣故。

這看起來像是世外高人的任性,實則......是馬甲太多來不及趕場。

畢竟伽羅那邊還在認真建設所謂的“書院”,目前初見端倪,而鎧也還跟蘇夢枕保持著一定的信件聯係。相比較而言,有著一定任性資本的明世隱,偶爾不在府裡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季無憂一邊聽皇帝說話,偶爾搭兩句。皇帝的口才當然是好的,即便季無憂便沒有顯出太高的性質,聊天還是繼續了下去,甚至乍一看有些相談甚歡的錯覺。

這當然隻是錯覺,季無憂毫無波動,隻當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陪聽。皇帝說得多了,他的喜憎偏好,行事風格也透露出了些許。季無憂之前就已經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現下卻是理解更深刻了些。

當初伽羅遇襲,皇帝應承了給伽羅一個交代,而他當時是已經心裡有數是什麼人動手的,所以他找理由挨個敲打訓斥了一遍,毫不留情的下手斬了他們一部分羽翼,這事便也就這麼了了。這一段當時季無憂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現在從皇帝口中出來,就顯得他很明察秋毫一般。

他根本無所謂給伽羅討回公道,或者說,即便做出樣子,也隻是順便。他所憎惡的,是他們翅膀硬了,敢在天子腳下動手,不把他放在眼裡,而非因為伽羅本身遇險,這一點,她親身經曆,再清楚不過。

這一場襲擊,並沒有在皇帝心裡留下太多波瀾,或許有,然而他剪除部分勢力,對方再俯低做小一段時日,這件事當然也就隨風消散了。

然而並不能如此。季無憂思索著,皇帝的性情已經一清二楚,他的想法也已經摸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明世隱這個身份給她帶來了極大的便利,那麼她當然得好好利用,相比於伽羅或鎧,這個身份更好去影響皇帝的想法,且不著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