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後事(2)(1 / 2)

這次比以往,都不一樣。以往英雄收集成功之後,係統隻給她三天的時間,然而這一次,它給了三個月。季無憂並不很意外。自一開始,這個世界就不同以往,那麼有些變化,也再正常不過了。

在完成收集任務之後,季無憂就發現,她僅留的兩個英雄實力,又得到了一定幅度的增長,不得不說算是意外之喜了。

三個月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卻實實在在可以做一些事情。

雖然已經同皇帝告了彆,但她並沒有立刻離開京城。如今京城關於朝廷那部分已經徹底解決,原本被她留下來的將士,也都被她遣回了邊關,但她卻還有一些私事,並沒有完整妥善的處理完。

在當初金風細雨樓驚變之後,蘇夢枕就再沒有向鎧求助過,即便季無憂提了好幾次,有什麼需求完全可以吩咐她的人,但蘇夢枕顯得格外緘默。並不是他不需要幫助,但就像季無憂知道蘇夢枕的處境很艱難一樣,蘇夢枕也同樣知道她正處關鍵時刻。他知道扳倒傅宗書對於鎧來說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去打擾。

季無憂沒有去問,也沒有等著蘇夢枕說什麼,她已隨手做了。固然說著是因為自己與白愁飛的私仇,她才會出手,但她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幫助蘇夢枕的想法嗎?她當然是在刻意打擊白愁飛,但卻又儘量控製好一個不讓人懷疑的度。伽羅......可從來不會是一個任性的人。

有些情誼,是不必宣之言語的。

而現下季無憂已知道了一些事。

王小石已經回到了京城。

白愁飛是個梟雄式人物,有壯士斷腕的決心,也有一步登天的野心。而季無憂幾次有意無意的針對打擊白愁飛,他雖然憑借本事仍保持著金風細雨樓樓主的位置,卻難免有些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了。

蘇夢枕並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他一直在尋找的就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在王小石歸來之前,他就已經在準備,並且布置了一些計劃。他的頭號心腹楊無邪並沒有死,再加上自身的本事,他總有一些還手之力的。蘇夢枕絕非是一個莽撞的人,在沒有把握之前,他絕不會輕舉妄動。而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王小石歸來。如今他終於等到。

鎧應當在這時站於他身側,助他一臂之力的。如果他還好的話。但他並不能。鎧當然與明世隱沒有關係,然而即便分得再清,有一點卻是不能否認的,那都是她,所付出的感情,也是再真切不過的,所以她又怎麼能安心袖手旁觀。

但是明世隱並不適合摻和太深進去。蘇夢枕信任鎧,願意對他的親人朋友表現出良好的態度,卻未必有多信任他們。對此她心知肚明。所以身份之間不必斬斷所有聯係,卻也要分得清楚。她一直做得很好。

早在白愁飛第一次被通緝之時,蘇夢枕已搬離了國師府。從始至終,他們兩人除了房主與房客的關係,並無其他。

確實也不用太親近。以蘇夢枕的能力,也未必需要她的幫助。她隻需要大致掌控著事情的發展,不讓最後的結果太讓人意外就可了。

季無憂在京都暫時住了下來。她已辭去了國師一職,便隻好待在顧惜朝家裡讓他養了,反正她臉皮厚她無所謂。對此,顧惜朝並沒有意見,當然,有也憋著。

她並沒有等很久的時間。蘇夢枕是個不做則已,一做便十分雷厲風行的人物。所以他準備良久,一朝暴起的時候,便也十分駭人。

他等王小石,最開始也許是等著他回來助他一臂之力,但現下卻不必了——蘇夢枕是個有一點機會,就能抓住機會翻身的人。季無憂把這機會給得足夠好。蘇夢枕看透世事,但有的時候,又懷著一點莫名的天真。他等王小石,也許像當初問白愁飛一樣,也隻是想要問他一句站誰罷了。他並不懷疑王小石,但他知道王小石重情義。所以他是要問一問的。

王小石還是去找了白愁飛一趟,他們聊了些什麼無人知曉,但王小石已堅定的站在了蘇夢枕這邊。

而季無憂便在此時主動找到了蘇夢枕。對於明世隱來說,隻要處在同一地界上,她的朋友在哪裡,她都是能知道的。

蘇夢枕的病並沒有好。在此之前,他雖然病弱但並不經常臥床,他一直是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過活的,白愁飛也一直老實。正是因為蘇夢枕病了,病得太厲害,直接臥床不起幾次瀕死,所以白愁飛才生了反叛之心。也許他本就有,隻是藏的很好。然而這樣的狀況下,隻要野心家,都經不起這樣的撩撥的。然而蘇夢枕卻又並不是裝病,他就是莫名其妙的重病。

這當然不算正常。然而病又怎麼能克製呢?重病又怎麼能阻擋呢?季無憂也不是神醫,雖然她一次次把蘇夢枕從閻王門口拽回來,但對著他的身體,也隻能傷腦筋了。

忙的時候季無憂無暇想這些,等閒下來,她琢磨著琢磨著便覺得有什麼不對了。如果說單純的蔡文姬樂譜,可以回複狀態,後來複彈很正常,但她帶有創作性的蔡文姬樂曲,是帶有隱秘修複身體的作用的。不然她花這大價錢買這種東西豈不是血本無歸。鎧的身體無法被修複是因為本身重傷,加上毒性劇烈無比,不斷破壞身體,然而即便這樣,也可抑製一些時間。而那個時候,蘇夢枕身上可是沒有什麼不斷破壞身體的劇毒的。他好一些了又複發,不斷反彈臥病瀕死,這很古怪。

她算了一卦。卦象虛無縹緲。她隱約覺得自己懂了些什麼,細究起來又好像什麼都沒懂,然而她還是決心去與蘇夢枕見一麵。

蘇夢枕與明世隱並無交集,然而他還是接待了她。

“不知閣下此來,所為何事?”蘇夢枕當然知道眼前人是誰,固然他們從未正麵打過交道,但當初傅宗書逃脫之時,便有許多人知曉國師的長相與存在了。

“受故人所托。”季無憂淡淡道。

蘇夢枕眸光如平靜的湖麵,突扔進一顆石子,泛起點點漣漪,他似乎想問些什麼,卻又沒問,最終一切歸於平靜,隻是道:“所托何事?”

季無憂示意他伸出手。她一指撫過指腹,食指便有鮮血溢出,她就著鮮血在蘇夢枕手掌上畫了一道符。那符一閃而逝,手上一片白淨,就連畫符的鮮血,似乎都未沾染上其上半點,說不出的神異。

蘇夢枕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掌心,半晌道:“這是什麼?”

季無憂沒有回,她問道:“蘇樓主信天麼?”

蘇夢枕沒有回答。

季無憂便自己說了:“若信,那這便是絕佳的護身符。”

“若不信呢?”

“若不信,那這就是朋友的一片赤誠祝福。”季無憂道。

蘇夢枕垂著頭,一直看著手,這時卻手握了拳收回去,抬了頭道:“他還說了什麼?”

“......”季無憂思索了一會兒道:“願你安康順遂,願你心想事成。”不再多病,不再受人背叛,可以平平安安,不再遭受如此多坎坷磨難。

蘇夢枕神情大震,似是動容,他唇瓣動了動,卻又隻是沉默了。

季無憂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麵上仍是得道之人的仙風道骨,看起來便覺冷清:“蘇樓主信天麼?”她再問。

蘇夢枕被驚動,他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已收斂了去,那樣的情緒外泄,便也隻有一小會兒:“不信。”他負手而立:“我不信天,也不信命。若是聽天由命,就沒有今日的蘇夢枕!”那樣的語氣並不強烈,卻猶如擲地有聲。

季無憂唇邊的弧度一閃而逝。她其實很欣賞讚歎蘇夢枕這樣的性子,這樣不信天不信命的人,總是堅韌而不可摧折的,便是身處絕境,也能讓絕境開出花來。那一點原本覺得實屬正常,無法親自告彆的遺憾,於是便又悄然擴大了。

“好。”季無憂點了點頭。人定勝天未必全然是對的,但靠自己總不會錯。她本想幫點忙,但這時卻也覺得不必了。蘇夢枕不是皇帝,皇帝會欣喜得到她卦象的透露,以此來逃避危險,但蘇夢枕不需要。那些於過程中出現的困難,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克服的問題。

她思索了一會兒便又道:“若可為你逆天改命,使你病痛消減,身體舒健,你可願意?”說來逆天改命,實則以命易命。最重要的是,天道還未必讓你易。不過轉移一半的病症過來,他也會好受很多。

蘇夢枕眼中似有異彩閃現,轉瞬似流星墜落,他淡淡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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