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身體又往下沉了沉。
這下不隻是下巴，就連嘴巴都要藏在溫泉中了。
“爸媽一直都這麼恩愛啊。”林淵笑，“你們倆晚幾年出生，尤其是小澈，可能還沒怎麼見過爸媽親自在線發糧虐親生兒子！”
他想了想，笑著說道：“我記得，我讀小學的時候，有天晚上餓了。”
林淵的聲音不急不緩的，仿佛最優雅的大提琴聲，聽起來讓人分外舒服：“家裡幫忙做家務的阿姨請假不在，我就去找爸媽，想吃宵夜。”
他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然後呢？”林深好奇地眨眨眼睛，問道。
“然後爸爸讓我自己去熱牛奶喝，順便給你倆也熱一杯……對了。”林淵笑著看著林深，“深深那時候才五歲，小澈更小，可能都沒什麼印象了。”
“嗯。”林深點點頭。
林澈也點頭點頭。
林淵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然後我們兄弟三人一人喝了杯牛奶。”
“我正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打開門一看，爸爸正朝廚房走去，沒過多久，就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蛋炒飯回房去了。”
林淵強調：“嗯，媽媽餓了，有爸爸親手炒的蛋炒飯。我們三兄弟，隻有哥哥親手熱的牛奶。”
林深：“……”
林澈：“……”
“嗯這種事情太多了……讓我想想，還有次。”林淵又說：“小澈十二歲生日那次，記得吧？”
他朝林澈眨眨眼：“你想去迪士尼樂園，媽媽想去滑雪。後來……”
林淵笑得歡快：“爸爸說男孩子才去迪士尼，男人都會去挑戰滑雪這樣刺激又驚險的項目。你就挺著小胸膛說，滑雪！小澈最喜歡滑雪！哈哈哈哈……”
林淵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深也笑。
林澈也跟著笑成一團。
“所以……”林淵總結，“明明是家庭日，但是還是被趕出二人世界，來泡公共溫泉這種事，根本就在我預料之內！”
“我也有準備節目的。”他說著神秘地衝兩個弟弟眨眨眼，按響了溫泉池邊的按鈕。
很快就有服務生端著一個漂浮的木盆過來。
木盆裡麵，有切成塊，插好小叉子的水果。
有飲料。
甚至還有三杯顏色很漂亮的雞尾酒。
“嗯……”林淵端起一杯聞了聞，仰頭和服務生確定了下。
他對他兩個弟弟笑道：“你們倆的是沒有酒精的，有一點點酒味而已。”
木盆在三人之間飄動，最後停在林深麵前。
他端起剩下那杯幽藍色的雞尾酒，低頭抿了一小口。
杯壁上靠近杯口的地方，黏著一層細細的檸檬味的海鹽。
混著雞尾酒清爽的口感，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悠悠涼意。
隨著那小口的酒，從他舌尖逐漸蔓延到全身。
林深忍不住看向林淵和林澈。
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和弟弟臉上，那真摯的，發自內心的歡快笑容。
心中突然又冒出那濃濃的羨慕。
真好！
他們的父母如此恩愛，兄弟又是這樣的和睦。
天才大哥光芒四射，卻也會在半夜弟弟餓了的時候，親手給他們熱一杯牛奶。
他們的父親嚴肅又矜貴，卻從來不會說什麼君子遠庖廚。
反而會親自下廚給母親炒一碗蛋炒飯。
即使是後麵逗著小澈玩，讓他不去迪士尼改去滑雪。
也是家人之間，充滿了善意的玩笑。
林深突然有點想問，後來林澈有去成迪士尼嗎？
他都不太好意思說，其實他也很想去一次。
林深記得，他的小妹去過那個童話世界般的樂園很多次。
不過他沒去過。
在他小時候，父母沒時間帶他去。
等後來林深長大了，他們帶他的小妹去，也不會問林深想不想去。
等到再大一點，念大學了。
總覺一個大男生自己跑去這樣的樂園，會有點搞笑。
如果不是林淵突然提起，林深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這個曾經的夢想了。
“不過滑雪確實比迪士尼好玩多了啊。”林澈突然說道：“而且爸爸說得也對，小時候年年都去，都去膩了。”
“哈哈哈。”林淵笑，“是，是，小澈是男子漢，當然覺得迪士尼沒意思了。”
“大哥！”林澈不好意思起來。
林深聽著他們聊天。
慢慢的，他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他的身體泡在溫暖的溫泉水裡，手裡端著那杯冰冰涼涼的雞尾酒飲料。
偶爾抬頭看看天空。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溫泉池周圍的燈一盞一盞亮起。
深藍色的天幕上，繁星開始閃爍。
林深知道林淵給他們的雞尾酒飲料裡確實沒有酒精。
但他卻覺得自己有點醉了。
原來生活美滿，是真的可以釀得香醇如酒的。
他仰頭，將剩下的，有一點淡淡酒味的飲料一口喝乾。
之前擔心的林父會太過犀利，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同。
沒想到又是杞人憂天。
林書行隻是關心了他的身體，然後狠狠誇了他一通。
還特地從國外帶回來一個大型模型作為禮物送給他。
當然，林淵和林澈，包括楚榕也都是有禮物的。
他們好像習以為常，隻有林深還稍稍有些扭捏。
不過他也很快在連餐桌上都輕鬆愉悅的氣氛感染下，也跟診放鬆下來。
“林深！”林深正想得有些出神，身後的竹製籬笆上突然傳來幾聲輕輕的敲打聲。
“林深？是不是林深在那邊？”陶然的聲音隔著籬笆傳來，“是我啦，陶然。”
“陶然？”林深一下想起來，墨爵城和許晨他們也在這裡。
他被溫暖的家庭氛圍包繞著，都快忘記今夕何夕。
更是直接就把墨爵城他們拋在腦後。
“是啦是啦，我是陶然！”陶然歡快地說道：“林深，我、老大還有許晨都在這邊，過來玩啊。”
“這……”林深不太想去。
他喜歡聽林淵和林澈聊天。
哪怕隻是些聽起來沒什麼營養的陳年往事。
“去吧。”林淵見他猶豫，主動對他說道：“既然是同學過生日，去打個招呼，和他們玩一會兒也好。”
“……好吧。”林深戀戀不舍地從池子裡起來。
他批好浴袍，又看看自己大哥和林澈。
林淵還在朝他笑。
他對上林深的目光，突然想起來，笑道：“對了，周一是不是就是高中奧賽競賽初賽？”
“……嗯。”林深點點頭。
“加油啊深深。”林淵目光中笑意更濃。
他左手甚至握拳，抵在唇邊：“媽媽對墨爵城印象很不錯的樣子，你可彆一下就把他輸掉了！”
林深有點無力地垮下肩膀：“……我不是為了墨爵城才打賭的！”
這個玩笑他大哥已經和他開過兩三次了。
雖然非要這麼說也沒錯，他就是因為墨爵城才想逼得陸淼淼轉學。
一勞永逸，消除掉這個不確定的因素。
可是為什麼聽起來，就這樣彆扭呢？！
“好好，不是為了他！”林淵又笑，“快去吧，就是彆泡太久，和同學玩得開心點。”
林深：“……”
他裹緊浴袍。
為了保障客人的隱私，明明墨爵城他們就在他身後，他還是繞了個大圈才找到那個池子的入口。
“抱歉啊。”林深快步走進去，“今天我家家庭日，錯過了許晨的生日會。”
“沒事啦。”陶然大大咧咧地幫許晨回答。
他招呼林深：“林深，剛才那邊說話的，是你大哥和林澈吧？”
“嗯。”林深走到池邊。
溫泉池不算大。
陶然，許晨，以及墨爵城，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高個子。
他們各自占據池子的一邊，本就不大的天然溫泉池雖然還不到擁擠的地步。
但也顯得更是狹窄。
“發什麼呆啊？”陶然招呼林深，“快下來啊。”
“呃……”林深遲疑了下。
他看看陶然，又轉頭看向墨爵城。
他們應該已經泡了一段時間。
墨爵城小麥色的肌膚上，都透出淡淡紅色。
他緊致的肩膀完全露在外麵，溫泉水熱氣嫋嫋，最後在他的肌膚上凝成小小的，晶瑩的水珠。
感受到林深的目光，墨爵城也朝他看了過去。
“呃……”林深更加猶豫。
他撓撓頭發，反而將浴袍裹得更緊一些。
可能是他大哥剛剛才開過他和墨爵城的玩笑，林深總覺得，如果和這樣的墨爵城泡在同一個池子裡，他會覺得很彆扭。
非常彆扭！
“我剛在那邊已經泡了好一會兒了。”林深想了想，說道：“你們應該比我們還來得早吧。要不？咱們不泡了？”
郊外山腳下，剛剛又從暖意融融的溫泉裡出來。
加上又是夜晚，林深隻覺得山風拂麵，還是有些涼悠悠的。
他說完那番話，又將浴袍裹得更緊一些。
奇怪的是，三個人都沒有立刻回答他。
陶然更是嘿嘿笑著，朝墨爵城拚命擠眉弄眼。
滿臉都寫著“我就說吧”的表情。
林深：？？？
“好啊。”墨爵城突然說道：“不泡了。”
他說完，當真就從溫泉池中站了起來。
林深不是第一次見到□□著上身的墨爵城。
上次在籃球場的通道裡，剛剛運動完的墨爵城，就是這樣，帶著一身運動後的汗水，大剌剌地站在他麵前。
此時的墨爵城更是。
溫泉水嘩啦啦順著他肩膀滑落，晶瑩的水珠滾過古銅色的光潔肌膚。
然後是一雙筆直的大長腿。
最後才滴入池中。
墨爵城就這樣，一步步朝岸邊走來。
他在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最後停在林深的身邊。
墨爵城深邃的雙眼，似笑非笑看向林深。
左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
他揚起唇角：“就這麼好看？都看呆了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