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剛剛解開了襯衣最上麵的三顆紐扣，露出修長的頸項，還有棱角分明的性、感鎖骨。
這段時間林深忙著競賽初賽。
每天早出晚歸。
林淵也在為他自己的公司忙碌，大多數時候甚至都沒回家住。
他已經好幾天都沒見到自己的大哥。
林淵應該是剛剛下班，身上還帶著他慣常使用的男士淡香。
清冽，好聞，像是森林的氣息。
奇跡般地，讓林深原本慌亂毛躁的心情，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嗬嗬嗬嗬——”林淵輕笑出聲，“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他說著，在林深身邊坐下：“深深，你怎麼獨自在這裡？”
林淵說著，瞥了眼被林深扔在長椅那邊的書包：“放學了怎麼自己待在這裡？怎麼不回家？”
林淵話音剛落，就想起來。
今天是最後一門競賽結束的時間。
自己的弟弟之前和人打賭，看誰進入決賽的科目更多。
輸了的一方，似乎必須要自動退學。
他有些擔心地看了林深一眼。
自家二弟最近確實很努力。
他問過林澈好幾次，知道林深不管在家還是學校，都一直在為競賽準備，拚命刷題。
所以這是……
林淵目光微黯。
他伸手，大力揉了揉林深的頭發。
“怎麼了？”他笑著問道：“讓我猜猜……嗯，是不是和那個墨爵城鬨矛盾了？所以躲在這裡生悶氣？”
林淵調侃般問道。
林深：“……”
他知道自己大哥是在開玩笑。
但是，要不要這麼犀利啊哥哥？！
他現在很心虛的好不好？！
“嗯……”林淵見他不說話，誤會了。
他左手托腮，微笑著看著自家弟弟：“其實吧，星尚學院也就是離家很近。S市名校遍地，哥哥公司旁邊就有一所很不錯的中學。如果你在那裡讀書，中午我就有伴搭夥吃飯了，免得每次想多點一個菜，又擔心浪費。”
林深被林淵溫和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
他也聽懂對方的意思。
自家大哥顯然誤會了。
他以為自己坐在這裡不敢回家，是因為競賽失利，輸給了陸淼淼。
說實話他很感動。
雖然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的家人們，總是讓他感動。
但是林淵的這番話，還是讓林深暖到了心底。
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原本的家人，會用怎樣的態度麵對自己的失敗。
父親大概是，壓根沒時間來關注他是不是參加了競賽，也沒精力去管他，競賽成績好不好。
母親……可能連自己已經高三，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要高考都沒太在意。
天才大哥，永遠忙著他自己的事業。
如果知道他競賽失利，可能會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告訴他：嗯，高中數理化生競賽？很簡單的啊。不過沒能進複賽也不用太難受，他儘力就好。
小妹快要被寵上天，大概從來不會懂林深的掙紮和努力。
可是林淵，卻用一種最溫和的方式在告訴他。
他並不介意。
轉學很簡單嗎？林深不知道。
可是他的哥哥不介意他是不是失敗，是不是會轉學。
他已經開始想象，如果弟弟在自己公司附近學校就讀，可以一起搭夥吃午飯，可以多點一個菜。
林深有點想笑，鼻子卻有點發酸。
他知道，林淵不可能會缺一起吃飯的夥伴。
他就是，想要安慰自己。
用一種傷害最小的方式。
但是不是啊！
他不敢回家的理由更可怕！
可怕到可能會讓整個家庭都天翻地覆的理由！
彆看林家從父母到哥哥弟弟，都充滿了愛和包容。
也彆看林淵有時候，甚至會拿自己和墨爵城開玩笑。
但林深相信，任何一個國內的家庭，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和同性接吻了。
絕對都會無法接受的。
“競賽……”林深呐呐解釋，“我做得其實還不錯。”
“嗯？”林淵挑了挑眉。
他盯著林深看了幾秒，揚起唇角一下笑了起來。
他好像從沒懷疑過林深的話。
仿佛自己弟弟說什麼，他永遠都會無條件相信他。
“那你在這裡是……”林淵微微偏頭，不解地看著林深。
林深的臉有點發熱。
他張了張嘴，呐呐說道：“也、也沒什麼。就是想在這裡獨自呆一會兒。”
“哥哥打擾到你了嗎？”林淵體貼地問道。
“沒……”林深小聲說道。
他特地挑了個僻靜的角落，是真的想獨自呆一會兒。
但是林淵麼？
他永遠不會覺得自己被他打擾了。
“那……”林淵學著他的姿勢，放鬆自己仰靠在椅背上，“想和哥哥說說嗎？”
他含笑偏頭看向林深：“讓你如此煩惱的心事。”
“我……”林深張了張嘴。
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不管對著誰，都很難以啟齒。
尤其是林淵。
“嗯？”林淵想了想。
他重新回頭看向天空：“上周，我們公司研發團隊一個新的課題，失敗了。”
“誒？”林深很詫異。
他擔心地看著林淵。
對方清雋的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疲倦。
溫潤的目光中，也難得可以看到一分黯然。
“團隊努力了挺久，從設計思路，準備，建模，然後投入研究……快八個月的時間，然後發現走到了死路。”林淵對他笑笑，“可能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可能隻是其中一個細節錯了，但是不管怎樣，最後確實失敗了。”
他語氣聽起來還算平靜：“科研之路道長且阻，有時候差之毫厘就謬以千裡。”
“嗯。”林深點點頭。
他仍然擔心地看著林淵。
對方就和他現實中的大哥一樣，是真正的天才。
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遭遇過絲毫挫折。
是那種，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的，真正的上天的寵兒。
林深很有自知之明。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遠遠及不上大哥的天才。
對他這樣智商普通，隻能依靠勤奮來彌補的芸芸眾生一員來說。
失敗，還真的沒啥。
多摔幾次也就習慣了。
但是他見過自家天才大哥，僅有的兩三次小小的失敗。
每一次，都會讓對方焦慮暴躁，幾乎發狂。
甚至那些失敗在林深眼中看來，都算不上失敗。
隻不過，不那麼完美而已！
此時他看著林淵。
八個月的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他這個同樣天才的哥哥，雖然看起來還能保持平靜。
可是他真的扛得住嗎？
“呃……”林深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其實沒關係的。”他想了想，還是呐呐說道：“說不定隻是小問題，很快就能解決。”
林淵不說話，大海般深邃的雙眸盯著林深。
林深有點緊張。
他看了看林淵，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加油。”
“噗……”林淵突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真的被逗樂了。
林淵就這樣放鬆地仰靠在椅背上，有些肆無忌憚地笑了好一會兒。
“深深。”等他笑夠了，他才維持著這樣仰靠在椅背上的姿勢，偏頭看向林深，“你怎麼這麼可愛？”
林淵說著又輕笑出聲：“哥哥即使真的有什麼煩惱和不開心，現在也完全被治愈了！”
他說著伸手，再次用力揉了揉林深的頭發：“怎麼辦呢？本來是想安慰好像有心事的弟弟，結果自己反而成了被安慰的一個？”
“深深，哥哥不怕失敗啊。”林淵又笑了會兒，才繼續說道：“今天團隊裡的人都有些頹然，所以我給他們放了假，一整周。讓他們去看看電影，聽聽演唱會，甚至可以出去走走。公司會幫他們買單。”
他的目光看著遠方：“失敗有什麼可怕的？就像你說的，或許隻是個小問題，解決了就好。就算是真的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那也才八個月而已，哥哥還是輸得起的。嗯……”
他突然輕歎了口氣：“實在不行，就算真的創業失敗破產了，還能回家繼承家業嘛。你說是吧？”
林深也忍不住笑了。
他在林淵含笑的目光注視下，用力點點頭。
“好了。”林淵笑著說道：“現在輪到你了。”
“輪到我？”林深不明白。
“哥哥講了自己失敗的丟臉的事，深深是不是應該也說一件。”林淵衝他眨眨眼，“這樣才算公平的交換秘密啊。”
林深：“……”
他忍不住又笑了笑。
夜色下，安靜的小區花園裡，隻有他和林淵並肩而坐。
林深卻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個在他賭氣離家出走的夜晚。
同樣在小區花園裡找到他的溫柔鄰家哥哥。
言朔沒有像林淵一樣，要和他交換丟臉的秘密。
但是卻告訴他：他太乖了！終於學會離家出走的他，真好！
林深眨眨眼睛。
“其實也沒什麼……”他呐呐說道：“就是，哥哥你也認識的，墨爵城……”
“我可能有點誤會了。”林深繼續說：“我覺得我和他算是朋友，可是他似乎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樣。”
“嗯哼？”林淵沒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微笑著看著他。
他甚至將胳膊搭在長椅椅背上，側身看著林深。
一副洗耳恭聽的好哥哥模樣。
穿著西裝襯衣的他，白天是嚴肅強大的科技新貴。
在月色下，在弟弟麵前，不過是最溫和包容的哥哥。
“我……”林深咽了口吐沫，有些焦慮地組織著語言。
好半天，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墨爵城親了他，兩次！
林淵會立刻翻臉吧？！
“所以墨爵城，向你表白了？”等了好一會兒，見林深“我”了半天都沒下文。
林淵突然輕笑一聲，主動問道。
林深：“！！！”
與此同時，剛剛健身完的陶然接到了墨爵城的電話。
“老大。”他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一邊擦著汗一邊朝自己臥室走去，“我剛健身呢，第一個電話沒聽到，有事嗎？”
“哦。”墨爵城淡淡問道：“我約了許晨。”
“嗯？”陶然有點茫然。
“房間也訂好了。”墨爵城繼續說：“就在老地方，你現在出來吧。”
“嗯？”陶然看了看時間，“可是已經九點了。老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墨爵城語氣平靜，就像是這段時間他背那些例題集時候的語氣一樣，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漠，“就是突然想玩真心話大冒險了。”
他對陶然說道：“你趕緊出來，我已經快到了。”
陶然：真心話大冒險？！
陶然：“我擦！”
他想了想，顫聲問道：“我們三個人啊……老大，要叫林深一起嗎？”
“不用。”墨爵城說：“許晨說蘇甜甜也會來，四個人，夠了。”
他的聲音，即使透過手機傳到陶然耳中，也完全掩飾不了藏在裡麵的那絲得意：“林深今天肯定不好意思再見到我，叫他也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