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對於蘇利來說,什麼都算不上的善意,卻成為了威拉德認清自己的橋梁。
隻是一個工具……
那工具在誰手裡都是工具的情況下,被自己願意的人驅使著,也總比,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利用,被傷害要好。
心中的想法再如何變動,威拉德也極為清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表現出自己作為一個工具的價值。
“我可以把你們想要給出的一切消息都告訴父王,並且將我所能取得的消息同樣暗中傳遞給你們。”威拉德刻意放輕了聲音,他在確保自己的話隻能被艾格伯特和藍哲聽到。
“要知道,裡城的人一直都排斥著作為傭兵的存在,被厭惡且不會被重用的傭兵在那座城市裡,根本不具備探索消息的渠道。而我,一旦和你們成為了同一方人士,就將成為你們了解裡城最新動向的長久橋梁。”
艾格伯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不認為妄圖傷害蘇利的人,有資格和他談條件。
“你以為這樣,你就能活下去了嗎?”
威拉德抬頭望著艾格伯特,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為了活著,才選擇這樣做的。”
“我隻是想證明就算是工具,也應該具備自我。自我的選擇,自我的認知,如果連這些都不具備就直接死去,那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我恐怕都會後悔自己這一生,一直被恥辱包圍。”
威拉德看著地板的紋路,低聲喃喃:“就算是工具,也想擁有擇主的資格。”
艾格伯特沉默了。
但很久之前,在艾格伯特選擇離開蘇利,短暫前往濟索鎮的時候,他的價值觀就已經形成,以衡量對蘇利是否有益,作為自己的行動準則。
現在也不會例外。
如威拉德所說,一旦他真心實意地臣服,那麼在薩迪拿城內部信息並未被傳出去的情況下,威拉德重新回到阿米克比的首都裡城後,他的存在,就將成為一道他們不可或缺的情報線。
而且還是那種根本不會讓人懷疑有問題的情報線。
如果不是威拉德最初以愚蠢的方式試圖針對蘇利引出豈,那麼想必就算是蘇利,恐怕都難以詳細判斷背後的情形。
艾格伯特不認為蘇利會對那些能被一眼看穿的計劃一無所知,這是一種堪稱盲目的信心。但是,看穿一部分和看穿全局,又完全是兩個概念。
如果威拉德真的選擇站在蘇利大人的陣營,那麼他所告知的情報,或許無法給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戰爭帶來有利之處,但卻一定能讓他們提前做好,針對蘇利大人身邊的防護。
前者對艾格伯特來說沒那麼重要。而後者,在被和自己實力相差不大的藍哲強行威脅,不允許24小時跟著蘇利大人後,情報就成為了另類的防禦手段。
何況就算24小時跟著蘇利,艾格伯特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始終處於最佳狀態,他仍需要休息,這點永遠都無法否認。
藍哲看著艾格伯特一副原地沉思的模樣,不爽地“嘖”了一聲,低聲道:“如果你覺得威拉德有繼續生存的價值,又擔心他隻是為了活命才這樣,那我完全可以用藥物控製他的生命。”
藍哲根本不在乎威拉德的生死,但看艾格伯特一副糾結過度的樣子,他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家夥一定在考慮和蘇利相關的事。
不殺威拉德,且與蘇利相關,一結合前言,就能得到了艾格伯特無法信任威拉德的這個結論。
兩兩合並,便又到了藍哲的專場。
果然,藍哲這邊一說完,那邊艾格伯特就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在藍哲不知道第多少次嫌棄,艾格伯特果然隻在和蘇利相關的事情上才有腦子的時候,他已經三言兩語和威拉德溝通好了合作計劃。
“那就這樣吧,你活著回到那裡,成為我方的情報線,而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不良舉動,我都會第一時間門讓你,死無全屍。”
艾格伯特盯著威拉德的眼神裡充滿了殺意。
但威拉德此時,心中卻莫名地升起了一個想法。
——人隻有在經曆一些事情後才會成長。
對事不對物的智慧,也會借由此番心境,得到提升。
他再度將視線放在了蘇利的身上,心中控製不住的思量著:一個隻是存在,且並未主動引導他人,隻被他人旁觀,便能引領他人成長的角色……
日後一旦被發現身份,必然會成為教廷的心腹大患吧。
不過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蘇利手中的工具,成為他蒙蔽教廷,蒙蔽王族的最前沿人士,威拉德便控製不住的顫抖。
他為此覺得興奮,腎上腺素不斷飆升的同時,也無比清楚,日後自己的生活,將再也不是一次性工具的茫然無知,而是注定了和死亡與危機相伴著的日複一日。
但隻要知道這是為了蘇利行動,便又不僅不會產生畏懼之心,還隻會……
更加興奮。
……
原本已經飛到餐桌旁,待在蘇利身前,被他用蔥白的手指梳理羽毛的渡鴉……
偵測變態的雷達,再度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