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包含任何貶義的凝視。
至少對於黑暗聖女梅維絲來說,蘇利就是那種隻需看一眼就能明白,絕對會活得比自己還要辛苦的人。
蘇利倒是沒感覺到這些複雜的想法,但他卻發現,除黑暗聖女之外的其他黑暗教廷中人,也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裡。
那些人在看到他與藍哲二者並肩之時,統一略過了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有想要交流對話的想法,也是直接對上藍哲。
蘇利對這點倒沒什麼意見,他並不會因為自己身邊存在著諸多強者,就將自己也輕易判斷成強者。
於是在黑暗聖女梅維絲略微傾斜身體,低聲問他:“不會對這些視線感到難受嗎?”的時候,蘇利平靜回複,“要是感到難受,甚至主動跳出來,才是對你們的不尊重。”
儘管蘇利並不認可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但他也很清楚,黑暗教廷的人,一直都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因此他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表示質疑,或是感到不滿,簡直就相當於從根本上否認了他將要平等對話的人。
就像先前有些話隻能告訴“寵物烏鴉”一樣,在與黑暗教廷中人未產生聯係對話之前,蘇利就絕不會對彆人的生存方式,給出否認質疑。
就像他始終表現著的——不要以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己就也是巨人。
蘇利抬頭看向梅維絲,神色平和說道:“我叫做蘇利,你呢?”
“梅維絲。”黑暗聖女眨了眨眼睛後平靜回答。
仔細再看,蘇利才發現梅維絲甚至有一隻眼睛,都呈現出了銀灰色的機械質感。
“很感謝你能聽我說話。”蘇利注視著梅維絲的眼睛,綠色的瞳孔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梅維絲看了蘇利約有三秒之後,才突然笑了起來,她說:“我剛才還在想,要是你產生了什麼驚訝或者害怕之類的情緒,我要不要直接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我以為你更有可能聯想到的是,如果我產生了心疼和憐惜之類的想法,你會怎麼表現。”蘇利說道。
梅維絲這下反倒來了興趣,她直直地盯著蘇利的頭頂,故意將自己從各種複雜逆境中拚搏出來的氣勢散發出去,用於壓製蘇利。
與此同時,梅維絲也不忘以語言壓迫蘇利,她語氣古怪道:“揣測一位女士的內心,可不是什麼好事。”
蘇利困惑:“我以為這隻是符合常理的定向表現。”
“會對你的眼睛產生不好想法的人……任何人看到你的眼睛,恐怕都會產生這種想法。”
會對認知之外的東西產生各種情緒,是人的本性。
“而如果因為對你的眼睛有不好的看法,從而讓你產生殺意,並且你還打算實施這種想法……這都隻會顯得過於離譜。”蘇利抬頭看著梅維絲,“除非你想要把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殺光,不然,你隻會將那些把自我認知誤會成真實的你的人,定義成小醜。”
蘇利同樣也不忘告訴梅維絲:“反過來說,心疼和憐惜的情緒,縱然稀少,但也並不意味著完全不存在。而假設這類認知存在,那它也隻會讓你感到惡心。”
不會真的有人以為,位於高位的女性需要的是憐惜和心疼吧?
勇士所經曆的痛苦,從來都不是需要拿出來獲取彆人憐憫的東西。而即使拿出來,那也是因為,痛苦的經曆能換取更多利益。
已經過去的痛苦,就隻會是勳章。
所以,蘇利看梅維絲的眼神不會有任何異常。
一如他過去看這個世界的其他任何人一樣。
梅維絲又一次的笑了起來:“我突然就理解了,這位被黑暗教廷內部人員統一評價成瘋狗的黑暗聖子,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你了。”
即便並肩,藍哲也依然保持著微微落後蘇利半個身子的樣子。
雖然古怪,但梅維絲很清楚,這就是尊重。
一個艱難掙紮求生的人,有什麼值得尊重的地方嗎?
尊重他的意誌?
這可沒辦法讓黑暗聖子甘願位於人後。
但就算梅維絲對蘇利產生了好奇的情緒,這份好奇,也不會對接下來的行動產生任何影響。
藍哲倒是在黑暗教廷中人正式行動之前,以詢問的方式,補全了蘇利未知的其他信息。
藍哲:“怎麼就突然選中了特洛斯家族?做寶石生意的大多都是從其他貴族手裡撈金,彆告訴我,你們是看中了那個家族對其他貴族的情報掌握。”
梅維絲做恍然大悟狀,她道:“原來在你看來還有這種原因嗎?”
“不過這也確實是個理由。”梅維絲突兀地笑了起來,“假設用你所說的這個理由去針對特洛斯,外界的人怕不是會把特洛斯當成,手持寶物的人就該做好被彆人覬覦的準備。”
梅維絲評價:“但這種方式讓我覺得惡心。”
“隻有光明教廷的人才會用這些借口行動,我,”梅維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所有黑暗教廷的人,“我們,我們所有人都不會用這種理由去進攻那些貴族。”
“我們會行動,如果真的需要理由,那就隻有一個。”
梅維絲露出了一個燦爛到會讓人覺得背後發涼的詭異笑容,嘴角最大程度咧開。
她說:“那個理由隻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