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能想到,本來沉澱了一個多月,就算有什麼風生水起的戰鬥,也會在時間流逝下逐漸平複的場麵……隻存在於想象之中呢?
至少蘇利不能。
薩迪拿城的城外倒是極符合這個季節的景象,地麵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燒焦了的臭味。
蘇利幾乎是在這種場麵方一被映入眼簾,心裡就產生了試圖從薩迪拿城正門繞後進入的想法。
感覺不妙。
“總覺得靠近那兩個人,會讓我感受到身心雙重方麵的不適。”蘇利遠遠遙望著第茲和“夏佐”戰鬥的身影。
梅維絲驚奇道:“我以為你會是那種迎難而上的人。”
“這誤會可太大了。”蘇利直接擺手。
艾格伯特試圖為鹹魚擺爛選手解釋:“直麵困難和直麵沒有必要的困難,差彆還是很大的。”
就在幾人說話間,前方更是接連不斷地炸出了好幾道閃光。
光明元素師和其他元素師的戰鬥還有一點看頭,而如果是兩個光明元素師……
那他們之間的戰鬥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光汙染。
太刺眼了。就像是半夜,在人意識恍惚階段,有人拿著大功率廣場照明燈,正麵突臉不斷開關。
還沒等幾人參與或是真正選擇繞後進入,前方戰鬥不斷的兩人就突然停了下來。
蘇利奇怪:“這是進入CD時間了嗎?”
艾格伯特表情糾結:“蘇利大人又在說我們聽不懂的話了。”
藍哲無語:“聽不懂就不要刻意去糾結,你不覺得你聽不懂,也不去問,還非要想的行為,很有病嗎?”
“這話我可不敢苟同。”說話的是洛伊,“我倒是覺得,艾格伯特的身心靈魂,就連骨頭縫裡,都被有病兩個字刻滿。”
在自己人開始互毆之前,蘇利少有的沒有采取試探或是拉扯,而是直接莽了上去。
他隔空遠遠對著那停下了的兩人道:“你們現在處於可以交流對話的狀態嗎?”
被問話的人什麼反應蘇利其實不太關注,他和他頭上頂著了渡鴉的想法一樣,隻要身後的這群一到薩迪拿城範圍區,就覺得像是到了安全區一樣,可以隨時光明正大互毆的人,沒有真的動手就行。
渡鴉在蘇利頭頂小聲嘀咕:“或許在解決了‘夏佐’之後,我可以再考慮一下指導一下他們。”
烏鴉的黑色翅膀向身後的那些人掃了一下。
蘇利頓了一下後回複道:“其實你直接說你自己一個包圍他們全部,我也不在乎。”
這話聲音小,但大猩猩之一的艾格伯特還是能聽到,隻是在他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之前,對麵的人已經回話。
“算是可以交流對話,隻是也實在累得不輕。”第茲遠遠回複,聲音喑啞。
蘇利卻沒敢主動湊上前去。
借用那兩個暫時停戰的人轉移注意力沒問題,主動走到他們麵前,那就是送人頭之舉了。
倒不是說不信任……
蘇利嘗試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最後果斷放棄,並表示:他就是不信任。
不管是處於不受控狀態的夏佐,又或者是一定會被光明教廷宗
主教那些人影響的第茲。
一個月了,就拿王宮的事態變化來看,光明教廷多少也應該擇到了新人上位。
可現實情況是,光明教皇的位置仍然處於空白。
教皇上位可不亞於國王更替,一直沒有消息傳到裡城,就等同於已經有消息反向泄露。
比如說,夏佐現在已經不完全是夏佐。
“那我問你,你還算可以信任嗎?”蘇利眼神閃了閃。
老實說,光明教廷現在的位置也很微妙。
國王還活著,在已經死了的光明教皇明顯給他套過綠帽的情況下,光明教廷這種某種角度可以視為光明教皇勢力的組織,在國王看來,也成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其次就是裡城中,現在剛好又有想要走向人前的黑暗教廷。
光明教皇已死,新任教皇短期無法上位。就對光明教廷看不順眼的人來說,這都是最好的針對時期。
更彆提蘇利連夜離開裡城之前,就發現大法官已經著手從各個城市裡取得王族優先政治權。
不少城市的教廷分廷,已經逐漸從實權擁有者,轉變成單純的信仰建築體。
此外就是在回來的這段時間裡,蘇利也不是整日蹲在馬車裡晃晃悠悠。
尤菲婭的情報體係在裡城無法給予有力支持,可一旦離開了首都城市,這股力量便是不可小覷的強大繩索。
蘇利在這一過程中也算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說,光明教廷分廷的崩潰,就有著黑暗教廷明顯的插手行為。
就連這一行為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複仇之戰。
甚至那兩個本來就互相算計的老頭一湊合,場麵就變成了黑暗教廷明麵上打複仇之戰,實際上卻又能隔空敲打貴族。
光明教廷那麼多強勢光明元素師都會死,就你們一個個分散的貴族……
蘇利每次一琢磨這事兒就覺得,不怪他不願意參與。
就算他能掌握一切事件的發展軌跡,並主動引導……這對於少年體的他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好事。
腦細胞死太多的話,是會禿頭的。
蘇利腦海裡的種種信息雖是眾多,卻也是一閃而過。
不過片刻,蘇利就聽到第茲說:“我也無法評判,現在的我究竟還是不是可以被你信任的人。但我也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
我對你,也對整個薩迪拿城沒有惡意。”
蘇利沒法分辨第茲的表情,稍遠的距離對他不太友好,可對於其他視力絕佳的人來說,他們都能看到第茲眼神中明確的真誠,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至於不會讀表情的蘇利,他隻需要一秒的時間就能判斷,第茲沒有坑他的理由。
於是即便被渡鴉的烏鴉嘴輕啄著額頭,蘇利也主動走上前去。
他腳步聲重,明明隻是一段並不算太長的距離,蘇利卻偏偏在行走的過程中,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緊張的情緒無從升起,蘇利現在隻想知道,這個被他刻意忽視了一個月的城市現有的格局。
“我以為你應該會留在裡城。”
夏佐的聲音毫無感情,相較於人類的聲音中會產生的細節偏好,他現在說話的語調,就像是早些年剛剛出現ai時的無機質感。
蘇利的視線從稍顯狼狽的第茲身上轉移,他看著站姿不似教皇佝僂,也不像夏佐一樣呆板的“夏佐”,情緒極其平靜:“留在那裡對我來說沒意義。”
“就現在情況,以及我從各種書籍中查閱的資料來看,仍然重要的還是你。”
蘇利很好形容自己對光明教皇的看法。
無外乎一個七老八十還東折騰西折騰的老不死。
被教皇害過的人太多,蘇利對於教皇的死亡,儘管情緒一時複雜,但這種複雜也隻是因為計劃成功後的心境波動。
可一旦個人看法放在“夏佐”的身上,蘇利的想法就會產生一定的偏差。
因為“夏佐”不是完全的光明教皇,可偏偏他同樣也不是完全的夏佐。
這就像是一個人融合了兩個人的特質,卻又並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微妙。
說來蘇利是看不懂“夏佐”和第茲之間的戰鬥有什麼風采變換,畢竟肉眼已經跟不上他們的戰鬥速度。
不過有一點蘇利還是很清醒的。
“夏佐”,可以隨時殺死第茲。
他沒這樣做就證明他已經不完全是教皇。
真麻煩……
蘇利暫時壓下了,自己想從“夏佐”那裡知道信息的思緒,他問:“對於你來說,一個人的存在是由肉/體論證,還是由精神和記憶組成?”
“這種問題你或許比我更清楚。”
回話的“夏佐”仍然是那副無機質的聲線。
蘇利根本察覺不到那種猶如注視無機物的眼神,究竟是什麼含義,他隻說:“那我換個問題好了,你的主導意識,還是不是光明教皇?”
驟然爆發的氣勢,壓得蘇利身後的人,臉色都變得難看了不少。本就有傷在身的第茲,更是從嘴角滲出了一道鮮紅。
不過相較於其他人的種種壓力表現,蘇利即便不依靠渡鴉,也沒什麼明顯變化。
氣勢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跟眼珠子裡的扇形統計圖一樣,不在乎的人仍然無法注意到。
何況在元素凝聚成實體物質之前,蘇利也無法感覺到這種物質的存在。
“看來不是了。”蘇利平靜地注視著“夏佐”,語氣不起不伏。
“如果你隻是想要跟我說這些廢話……”
“夏佐”還沒說完,蘇利就少有的主動打斷他人之言。
“我真正要說的其實是,如果你仍然是光明教皇,那你唯一的價值就隻會是,在活著的時候交代出你知道的全部情報,然後去死。”蘇利在談論生死的時候,總是會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性感。
那不是居高臨下,卻讓人充滿了一種想要低頭的想法。
“而如果你不是,那我就可以從理性的角度判斷,你是否仍然具備存活下去的價值。”
“我不覺得反/社/會/分子在真正作惡之前是什麼絕對惡役,沒有動手的壞人,本質仍是在限製心中惡魔的勇者。”
“雖說適當的時候也需要給予一定的精神治療,但很可惜,我可沒有心理醫師執照。”
蘇利的話直接讓“夏佐”愣在了原地。
“你是出於什麼,才會從你這種弱者的角度,宣
判我的生存價值?”
不同於夏佐神情中機械式的冰冷,空氣中的高溫,一度令人熱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