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攻打獸族城市這件事,蘇利一旦決定去做,就不會產生任何猶豫。
在這期間,無論人魚有著怎樣的想法,蘇利也都不再過多考慮。
稍後的三天,戰鬥的高頻次,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接連不斷。
進攻獸族城市的途中,倒也有遇見很多不上不下的獸族。
所謂不上不下,指的就是,比人魚弱一點,但又遠遠不足以戰勝人魚那些獸族。
同為十級之上的妖獸,以往不斷發生的戰事裡,早早的就把各自的實力對應的妖獸試了出來。
沒過多久,人類和水族的聯合,就打下了除爾戈尼金之外的第一座城市。
萊亞帶出來的那些水族,損失不到十分之一,而被攻下來的城市,其中大量獸族死亡。
戰後的總結會議,人類方提出了自己感覺到的不對之處。
“雖說知道向外征戰時,大多都是王者主動發起進攻。可沒有道理守城的時候,就沒有強大的妖獸幫襯。”艾格伯特總覺得哪裡不對。
要知道當初奧菲利亞進攻傭兵之城的時候,尤菲婭和她的父親幾乎是第一時間做好了接戰準備。
誠然,對於傭兵聯盟會長來說,自家大本營被攻擊做好戰鬥準備是必須之事,可對於一個族群的管理者來說,族群內部的某座城市,本質也是屬於他的領地。
理論上,克萊門斯也會第一時間做好接受戰鬥的準備,而不是繼續耗在已經被打下來的羽族。
“就像是,這些經過上百年不止的時間才被完善了規則的城市,在獸族之王的眼裡,不值一提。”蘇利聲線清冷地道出事實。
“正如小少爺所說的那般。我們在戰鬥的過程中,即便感受到了相應的阻力,但那也隻是城市內部防守人員所能提供的最大戰力。本應出現的來自其他城市,甚至獸族之王的支援,根本感受不到。”洛伊也有一絲明顯的異樣感。
馬蒂爾達不解:“你們為什麼要關注這些?戰鬥結束最應該在意的難道不是勝利的果實,究竟有多麼甘甜美好嗎?考慮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隻會讓你們對下一場進攻作戰感到猶豫吧。”
“話不能這麼說。”藍哲指出事實,“假如對於獸族之王來說,獸族本身無關緊要,那你覺得對於克萊門斯來說,最為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麼?”
“一個截止現在,除了確定蘇利能對【虎】打出有效傷害之外,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從其他的角度發現任何克萊門斯的弱點。”
“這樣的情況下不要告訴我,你們真的把所有的終局作戰壓力全部都推到了蘇利的身上。”藍哲對這些妖獸有著明顯的防備之心,他盯著馬蒂爾達的眼神,讓這位沒有臣子在身側的女王,感覺到了由衷的涼意,“人、不,不隻是人,就算是妖獸,妖獸也不能這麼無用,不是嗎?”
“但你的態度和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你需要我們也對克萊門斯做出相應的攻擊。事實上我們聯合在一起,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萊亞也參與了話題。
人魚的態度就是:“這種事情,已經成為了默認的前提條件才對。所以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戰鬥結束後,你們考慮的不是如何進攻下一座城市,而是在這裡思考,為什麼克萊門斯沒有前來防禦。”
“如果【虎】來了,我們需要思考了,就不再是簡單的如何進攻城市,而是該去思考,要如何才能戰勝那種被稱之為怪物的【虎】。”
空氣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就在所有人都已經逐漸嘗試接受人與所說的想法時,蘇利卻說:“那假如獸族的死亡,對於克萊門斯而言,不是無關緊要,而是每一隻的死亡的獸族,都能成為提升他實力的源泉呢?”
這番話讓試圖接受萊亞想法的人與妖獸全都愣住了。
“不可能吧?獸族妖獸死亡,和獸族之王的實力提升有什麼關係?”馬蒂爾達張大了嘴。
“但是你也沒有辦法說,這二者之間確實沒有關係。”艾格伯特迅速進入了再也不受外部乾擾的狀態,“無法證明就意味著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再有就是,稍微回憶一下蘇利大人曾經說過的針對克萊門斯的形容好嗎?那些【虎】身上的光帶,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可從來都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結論。”
“但這不可能不是嗎?”萊亞否定了這種說法,“如果真的是,獸族妖獸的死亡,能讓克萊門斯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那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讓獸族成為三族中的最強。”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對於克萊門斯,他並不是主觀地想要成為最強,隻是因為你們太弱了,所以才成為了最強。”洛伊挑了挑眉。
這就是俗話說的,全靠同行襯托。
“再說了,你又不是獸族,你又怎麼知道規則究竟意味著什麼?在我看來,隻要遵守規則,這些信奉規則,信仰【虎】的獸族,隻要一死,反而真的有可能成為克萊門斯的力量。”洛伊想要耍起賴來詭辯的時候,不管是人和妖獸都得愣上一愣。
“那可是一隻原形高度就有上百米的【虎】。”洛伊做出了一幅呲牙咧嘴的表情。
稍後他就恢複了麵色嚴肅的模樣:“搞不清楚克萊門斯身上的元素光帶,弄不明白他的力量強度究竟到了哪裡。試圖進攻他掌控的領地,卻發現對方對所掌控的領地毫無關注之心……
都已經這樣了,還不選擇思考這個問題,難道真的要等正麵撞上克萊門斯時,出現大量傷亡,用生命去證實他的力量強度和元素光帶的來源及作用性嗎?”
“……但我們沒有情報來源。”蘇利提出的設想太過匪夷所思,萊亞就算再怎麼不認可,他也沒法反駁。
“巴薩羅穆·克裡斯蒂安,那隻獨角獸,你們真的有對他進行過正確的審訊嗎?”藍哲對著人魚露出了質疑的眼神。
他真的無法相信,這些妖獸能有著什麼正確的戰鬥觀念。
行動力和思維,全都是直來直往的,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但不同於其他人的生死看淡,萊亞將他的生命看得極重,但這份看重又總是因為事實的原因,讓人感覺,他對自己的命好像也沒有那麼在乎。
不然怎麼就能單純到這種程度?
蘇利沒有做出審訊之舉,是有自己的想法,人魚明麵上拿著俘虜了獨角獸的身份,他要是想對獨角獸進行審訊,蘇利也不會阻攔。
結果他沒有……
不僅沒有,獨角獸還天天和巨龍待在一塊。
不管是在其他人進攻獸族城市的期間,還是在其他人商討進攻城市之前。
就萊亞能當上人魚執政官的腦子,就真的沒有懷疑過,專門針對他的獨角獸,光是存在,本身可能就代表了什麼陰謀嗎?
稍後,針對這一點,人類對人魚進行了智商上的強力碾壓。
原本老神在在,似乎就想著安然坐穩俘虜位置,不搞事的獨角獸,突然被人魚提走審訊了。
蘇利選擇了旁觀。
巴薩羅穆看到蘇利的身影時,有明顯內收視線的動作。這個舉動也暴露了他似乎有說謊話的可能,人魚如此果斷地判斷,轉眼就給蘇利丟了一個自信的眼神。
蘇利:???
“你知道【虎】身上的那些光帶是什麼嗎?以及為什麼在我們帶兵進攻獸族城市時,克萊門斯沒有回防。”人魚直接問了。
“……這些我都不知道。”獨角獸也沒想到就這麼巧,剛好問到了他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然而覺得自己已經看穿了獨角獸的萊亞,卻覺得很不合理。
“作為克萊門斯最親近的手下一員,你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吧。”
“如果你問的是那位王每天都在做什麼,我或許還能回答上來。”
巴薩羅穆表情微帶嘲諷:“可這種問題……如果我問你,你這隻人魚早期在那個真正意義上的水族之王眼裡,究竟是寵物還是妖獸,我想你也回答不上來,不僅回不答不上來,可能還會想把我打一頓吧。”
萊亞:“……你最好是。”
“什麼都不知道,要你有什麼用?”
“我倒是希望蘇利能將對我的支配效果解除,而後我保證第一時間扭斷你的脖子。”獨角獸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雖說並不想和你這隻沒有腦子的人魚溝通,但有一點,我還是願意告訴蘇利的。”
巴薩羅穆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想通。
在他沒有自我,聽從命令,按照規則活著的時候,想的是隻有活著。
就跟人活著不一定是為了什麼遠大的夢想和目標,就隻是為了活著一樣。
這種想法,讓他活過了很多年。
隻是現在,他確定自己沒有辦法繼續這樣活下去了。
伊多的麵孔曆曆在目,淘汰製那看似公平,實則血腥殘忍的規則,在不斷挑動著水族和羽族。
每一個試圖和另外兩族妖獸同歸於儘的獸族,最終換來的不是榮耀加身,而是死無全屍……
以及,被今後的獸族當作,一旦實力提升不足,就會得到的必然結果,大家都是這樣的,這份認知就會成為常識。
是資源不夠養活那些妖獸嗎?
是妖獸社會的所處地皮範圍,不足以讓那些妖獸居住嗎?
都不是。
就隻是……
“【虎】從來都不需要太多的獸族。”
原因?
巴薩羅穆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克萊門斯不在乎自己所製定的規則之下的生命的生死存活。
製定規則是為了滿足某種需求。
妖獸的死亡無關緊要。
妖獸數量太多,就會出現數百上千年過去,頂層掌控者還是那一批。
這點可以參考羽族。
力量來源?光帶是什麼?
這些問題已經沒有必要解答。
就像蘇利問:“你能告訴我,克萊門斯究竟活過了多少年嗎?”
“我不知道。”巴薩羅穆回答,“在我的實力已經成長到可以靠近那位王的時候,他的身上就已經出現了那些光帶,體形也已經達到了你所見過的程度。”
“這種事情……以前可從來都沒有人說過。”萊亞僵在了原地。
“不必在乎有沒有說過,隻要你曾經聽說過,獸族妖獸知道王,卻不知道【虎】,以及獸族妖獸知道巴薩羅穆,卻不知道克萊門斯,這樣就已經很明顯了。”
蘇利看著人魚傻在原地的模樣,莫比有點可憐,就解釋了一句:“巴薩羅穆的意思是,以往你們認知中的獸族之王,可能就隻是克萊門斯過去的手下之一。”
“據我所知,馬蒂爾達成為女王的時間大約在五百年左右,而萊亞你,也不過是七八百年的時間。”巴薩羅穆說著說著露出了一個充滿了苦澀的笑容,“而我……已經活過了一千多年。”
“我有過猜想,那位王的存活壽命是不是已經超過了萬年,但每次如此去想的時候,我都會控製不住地感到害怕。大腦不斷地告訴我,這不可能,但現實又在告訴我,那是最大的可能。”
眾所周知,轉化妖獸曾經也是人類。妖獸既然是妖獸,就說明最開始他們不是人類。那麼是什麼時候,掌管著妖獸社會的自然妖獸,被轉化妖獸成功替代的?
巴薩羅穆不知道。
但直覺和猜想都在告訴他,克萊門斯很有可能參與過那個時期。
過了一會兒後,巴薩羅穆也沒有說出更多的情報。甚至做出了一副就算真的被萊亞動手,以血腥手段逼問,也不再說話的表情。
他隻道:“抱歉,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
蘇利與人魚隻得離開。
回會議室的路上。
萊亞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始終保持著不太好看的臉色。
蘇利沒有興趣安慰萊亞,巴薩羅穆透露出來的信息很明顯,是以蘇利轉而在思考,假如克萊門斯,真的是參與過轉化妖獸和自然妖獸權力之爭,那他又是出於什麼,才會將人類視作工具。
轉化妖獸,可沒有辦法和自然妖獸共情。
符合世界運行規則的自然毀滅,在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人類即便會在強大時有著痛心疾首的感想,但在弱小時,也隻能慶幸,幸好遭受這些的不是自己。
……
收斂種種想法,第二次的會議室聚集,反而正式開始討論起了,如何進攻之後的幾座城市。
在確定進攻策略後,會議解散之前,萊亞詢問蘇利:“提前讓我知道克萊門斯存活的時間,至少有好幾千年以上,你就不擔心我再也不敢向獸族發起攻勢?”
蘇利知道人魚的意思,向來擅長苟的萊亞,得知敵人強大到異常的程度,很有可能像過往一樣,充當鴕鳥。
但此時的人魚已經問出這個問題,就意味著人魚,這一次沒有選擇逃避。
“提前料想未來,是為了事情真正發生時,好有應對之策,而不是杞人憂天。”
“而確定敵人的強大,還要堅持行動,也是出於,明知不可為而為,是為愚蠢;但明知可為而不為,卻是懦弱。”
勇敢和堅強,才是仍然決定執行想法時的必備。
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後,蘇利才告訴萊亞:“就算你選擇後退,那也是你做出的選擇。我或許會指著你的鼻子罵你,實在沒有遵守契約關係的責任心,但怕死,到底也是生命刻在骨髓血脈裡的本能。”
“能戰勝本能的是強者,輸給本能的,也不見得就是弱者。”
不管說得再怎麼謎語人,蘇利也覺得自己的態度很明顯。
他無所謂。
人魚的力量,水族能提供的幫助,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自身沒有力量的時候,蘇利倒會想儘辦法借力,可當自己擁有力量的時候,成年人又哪一個還會去選擇麻煩彆人?
彆人和自己,這種劃分,本身就表現出了隔閡。
之後蘇利沒給人魚繼續說話的機會,他估算了大致時間後,決定去休息一會兒。
保持最佳狀態戰鬥,總歸是好的。
第二座城市,第三座城市……
不過十天的時間,似乎整個獸族,都已經被掌握在自己手下。
有種參加遊戲陣營戰即視感的蘇利,眨著眼睛看向最後一座被打下來的,也就是和爾戈尼金一樣,同屬於後勤城市的地方。
這座城市的中心,有著一座純黑色的黑漆漆雕像。
那雕像上沒有明顯五官,但整體還能看出是一個人形。
一位獸族膽戰心驚地向人類少年解釋:“那,那個雕像是人類形態的王。”
“這座城市每天的早會,就是來拜這座雕像。”
“但這座雕像上並沒有你們的王的明顯五官。”蘇利鏡片後的綠色眼眸,看向了雕像身上明顯比周圍要濃厚一些的黑暗元素……
他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