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鋒程隨同救援隊伍一起回來的時候,的確一眼便看到了衣著光鮮的“元若枝”。
但他卻狠狠地皺了眉頭。
連常青都嘟噥:“這是乾活兒的人穿的衣裳嗎……”
魏鋒程隨便裝了些乾糧,看都沒多看,繼續帶兵去災區搜救。
元若嫻不知魏鋒程已經走了。
她叫醒了剛入睡沒多久的元家仆婦,讓她們速速去買酒,買艾草來熏。
大家正累得眼皮子打架,一聽到又要做事,各個不耐煩了。
元若嫻見叫不動她們,竄了一肚子火氣,不禁冷嘲熱諷:“竟不把我當主子了,隻有枝姐兒才是你們的主子是嗎?!”
老夫人帶來的一個粗使婆子,掀開眼皮子,瞅了元若嫻一眼,輕嗤道:“嫻姑娘知道就好,乾什麼要當眾說出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娘是個做填房的?”
元若嫻咬牙切齒:“你!”
她攥了攥手指,心裡暗罵不服管教的老東西。
元若嫻恨恨道:“不聽命令是吧?我看要是耽誤了災情,你們誰擔當得起!”
老婆子扭頭睨了元若嫻一眼,往她身後一指:“該擔當的,枝姑娘早就擔當好了,可不會叫我們這些可憐的下人擔當哦!”
不遠處傳,板車車軲轆正在滾滾向前。
車上拖的全是艾草,並幾壇酒。
元若嫻轉身一看,她想到的元若枝竟也都想到了。
可恨她是胎穿,兩手空空就來了,否則以她接觸過的消殺方法,若有原料與配方,不比艾草和普通的糧食酒好上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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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末,災區全部搜救完,元若嫻也回到了寶河莊。
元若枝看到元若嫻歸來的同時,帶來了災情結束的消息,心情越發沉重。
她知道,魏鋒程一定見到元若嫻了。
不論如何,他們還是在寶河莊“偶遇”了。
這便是天道嗎?!
元若枝壓下心中憤怒,去打聽災情現狀。
寶河縣知縣也跟著來了。
他告訴元老夫人,此次天災死傷人數共計二十一,但房屋損毀者多達七百多人。
道路已經清理出來,災民也暫時安置在昌平侯府的莊子上,但魏家的莊子容量畢竟有限,需得元家幫忙。
元老夫人義不容辭地同知縣說:“我們現在就出發回京,莊子騰出來給你們用。怎麼用都行,你們與莊頭商議便是。此次出行帶的銀兩不多,待我回府之後,再派我府中人過來略表心意。”
知縣感激涕零,脫下官帽向元老夫人深深一拜,誠摯地道:“若不是有貴府之人襄助,下官人頭難保。”
老夫人身無誥命,即便知縣脫了官帽,她又哪裡敢受禮,連連請他起來。
知縣借到莊子之後,便著手去安排災民入莊。
元老夫人催促家裡的人快些收拾東西離開。
臨走前,元若枝還收到了莊上農婦送來的一籃子薺菜和薺菜花。
農婦邊哭邊說:“……俺家的那天正好在山上,摔斷了腿,多虧了東家,多虧了姑娘,多虧了知縣老爺,可算保住了一條命。”
元若枝收下一籃子薺菜,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不是天書中一筆帶過的背景,他們有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樂。
他們是鮮活的、真實的生命。
馬車急速行駛。
在關城門前,元家人入了城門,在子時前回到了家中。
元家幾位老爺一同開了元家大門迎接。
元家前院燈火通明,老爺、夫人、下人們跪了一地,給老夫人請安。
元老夫人長長地出了口氣,扶起長子,說道:“不早了,都歇息去吧!”
元永平用袖子拭了拭淚,哽咽道:“母親受苦了,幸好……幸好……母親平平安安地歸來。”
夫人、奶奶們也都跟著眼眶濕潤。
聽說老太太困在災區,她們也都嚇得要死。
老太太若去世,元家幾位老爺都得守喪三年。
原本元家已經沒落,再離開官場三年,她們的日子隻會更難過,這次眼淚可掉的可是很有分量,還真情實感。
災情處理的如此順利,元老夫人心裡大石頭早已落了地,她麵色平靜地同一家子人說:“好了好了,都早早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請安再說。”
元家老小全部跟在元老夫人後麵,一同往二門走。
然而,元老夫人抬腳的前一刻,卻抓住了元若枝的手,親昵地挽著她,慈和地笑道:“枝姐兒,跟祖母一起走。”
元若枝微愣地跟上腳步,在元永業疑惑又欣慰的眼神下,成了老夫人的“活拐杖”。
眾人心中了然:如今老夫人最寵的孫女,是元若枝。
灶上的、花園的、浣洗院的,前院幾個管事,心裡都明亮著呢,如今要小心伺候著的主兒,獨這一份兒了!
霍氏一臉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心裡不由自主泛著酸。
這是怎麼回事,這才去一趟寶河莊,老夫人怎的如此看重元若枝了?
從前老夫人不是最寵大房的人嗎?
元若嫻不甘心地扯了扯帕子。
若沒被禁足,最出風頭的人,該是她!
不僅元家變了風向。
災情過後,寶河莊知縣的折子、魏鋒程的折子、太子的折子,全部都著重提及了元家的功勞,以及元家三房那位臨危不亂,善良聰慧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