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聶延璋沒有收到元若枝的回信,卻收到了元若枝要去廣濟寺同人相看的消息。
陳福將消息遞過去的時候,都沒敢看聶延璋的臉。
他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句話就惹得聶延璋暴怒,哪怕不是對他發怒,他也怵不過。
可令他意外的是,聶延璋雖臉色陰沉沉的,卻並未發火。
聶延璋親自動手磨墨,寫了一封信,又從一本古醫術上撕下一張紙,故意弄破了,一並塞入他寫的信中,交給陳福:“送去元家。”
陳福拿了信,送去了元府。
元若枝收到信的時候,天上的雪剛剛小了一些,她正要出門去廣濟寺。
玉璧收拾好了包袱,催促道:“姑娘,快著些,怕一會兒下大雪,回來的時候路上叫雪給堵住了。”
元若枝還是拆開了信,匆忙讀完。
她本想將信放進房中,但她素來謹慎,不會讓這封信有落入旁人手中的半分可能,便還是將信納入袖中,欲待回來之後,再做處理。
元若枝便沒管信上聶延璋的請求,直接去了廣濟寺。
元家的馬車剛出發,附近茶樓裡,聶延璋笑容陰鷙地坐上馬車跟了上去。
路上,聶延璋問陳福:“同她相看的人,是誰?”
陳福擦著冷汗道:“謝舉人家世原沒有多顯赫,但也是書香門第,如今家中有一位祖父正在外放做鬆江知府。謝舉人自己倒也爭氣,才考了兩次秋闈,便中了舉人,如今才二十出頭。”
聶延璋冷哼一聲:“都年及弱冠,已不知道納了多少通房,臟東西。”
陳福小心翼翼說:“……謝家家風不錯,謝舉人先立的業,家中長輩才準他成家,如今身邊應當很乾淨。”畢竟元家也不傻,謝舉人二十出頭還沒娶妻,元家肯定會打聽他的風評,若他身邊鶯鶯燕燕多了,元家也不會將元若枝嫁過去。
聶延璋瞧了陳福一眼。
陳福苦口婆心道:“奴這是怕主子怒急攻心,失了策,您還是得正視謝舉人得好。”
至少謝舉人與元若枝,再門當戶對不過了。
聶延璋冷笑道:“孤怒急攻心?孤才不怒,憑他一個小舉人也配讓孤發怒?”
陳福悄悄歎氣,您可不就是在發怒麼,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廣濟寺。
或許是下雪天,百姓不大出門,今日京中車馬暢通。
元若枝到的時候,謝舉人也到了,她從尤氏和元若靈一起,在寺內寶殿上香,待上過香,謝夫人便會帶著謝舉人也一同來進香,兩家人打個照麵,尤氏與謝夫人佯裝熟人相逢,再去僻靜之處略說上一二句話。
元若枝與元若靈一起進了香。
元若靈祈求菩薩保佑家人平安,保佑明年婚事平順。
元若枝則祈求……祈求瑞雪兆豐年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求這樣奇怪的要求,這明明是神仙操心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來操心了。
但她的心事大抵也不願說給神明聽,隻這一樁祈瑞雪的心願,便是說與神明聽了,也不算過分。
元若枝起身的時候,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廣濟寺香火鼎盛,平日達官貴族來上香時,雖然不清場,但尋常香客也是要階梯下等候,待貴人走了,才能一一來進香,再不就是乾脆隻準去彆的寶殿進香。
所以元若枝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謝家母子來了。
接下來便是大家商量好的事情。
謝夫人見了尤氏,熱絡地道:“元大夫人,好巧。”
尤氏驚喜道:“謝夫人,怎麼在這裡遇見了你。”
謝夫人將自己兒子拉到前麵,說:“我兒明年參加春闈,我帶他來拜一拜菩薩,求個好前程。”
尤氏便將元若枝拉到自己跟前,熱絡地拍著元若枝的手說:“巧了,我也帶我侄女來請菩薩賜個好前程。”
謝舉人略抬頭看一眼元若枝,他本想隻看一眼,便低下頭作揖,則不算失儀。
可哪知道元若枝穠麗動人,眉眼不含嬌怯,卻比女兒家嬌怯更加動人。
他一時看得癡了,也不知作揖了。
還是元若枝先福了身子,道:“見過謝夫人。”
謝夫人推了自家兒子一把,謝舉人才回過神,傻愣愣道:“見、見過元姑娘。”
謝夫人無奈又推了一下謝舉人,無奈笑說:“你還未同人家長輩見禮。”
謝舉人慌忙同尤氏道:“見、見過夫人。”
尤氏掩麵笑了笑,謝舉人能癡成這樣,多半是看上了元若枝。
親事成不成,則全看元若枝瞧上他沒有。
謝夫人也打量著低頭的元若枝,不住地點頭,隨後她帶著兒子上了香,便與尤氏一起移步去彆處說話。
兩位夫人們有意帶著婆子們走遠,將小輩們落在後麵,讓他們有功夫略說得幾句不過分的話。
元若枝與元若靈並肩走著,元若靈小聲道:“姐姐,要不要我也走?”
元若枝搖搖頭。
元若靈拽著元若枝往旁邊靠牆的地方走,問她:“你覺得謝舉人長得如何?”
元若枝說:“我還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