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延璋將藥方給了她。
元若枝看著殘破的藥方,開始儘力修補,但破損得厲害,便是修補完全了,也不能全然複原,原本的藥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找到,她又不擅醫術,對藥方不熟,隻能幫上一半的忙,剩下的還得請擅長醫術的大夫幫忙。
一想到明年夏天便是聶延璋的死期,說不擔心才是假的……
她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學醫。
聶延璋也不防備元若枝,他當著她的麵,便開始處理公務。
元若枝脖子發酸的時候,抬頭便瞧見聶延璋手中折子上的輿圖,和幾種火|器的構造圖。
聶延璋見元若枝看了好半天,直接將折子遞過去,問道:“枝枝也看得懂?”
“我外祖父與亡母都很喜歡收藏書籍,其中包括兵書與各種繪製輿圖的書,我自幼翻看這些,略懂一些。”
元若枝將聶延璋遞過來的折子看了一遍,越看越……忐忑。
這是皇城內的布防圖,還有目前京營火器營中常用的幾種火|器,聶延璋想乾什麼,不言而喻。
元若枝默默將折子遞了回去。
她當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聶延璋沉默著收回來,隨即合上折子,說:“孤去大書房看,枝枝你補好了找陳福便是。”
元若枝“嗯”了一聲,修補的時候,她驚喜地發現破損的藥方上,有一個字刊印有誤。
她記得,這個刊印錯誤的字,隻有那一年的書籍裡才有,之後就被改了過來。
隻要找到同樣刊印有誤的醫書,能找到藥方的機會就很大!
元若枝帶來的古書,遠遠早於刊印有誤的醫術,她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在聶延璋書房內的書架上找合適的醫書。
可不巧,還真叫她找到一本。
更不巧的是,那本書裡也被撕了一頁紙,將聶延璋給她的那張藥方子拿過去對比,可不正是從那本書上撕下來的藥方。
元若枝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根本就沒找到藥方,那破損的藥方,隻是他隨手從一本醫書上撕下來的罷了。
什麼托她幫忙,全是假的,聶延璋就是個無賴。
她為他憂,為他喜,起起伏伏的心緒一下子落到最低點。
元若枝把藥方子夾在書裡,把書留下,抱著自家的古籍大步走了。
陳福見狀,追上去問:“元姑娘,元姑娘,怎麼就走了。”
元若枝冷笑道:“不走,還在這兒給你家主子當猴兒耍?”
陳福連忙轉頭去找聶延璋。
聶延璋從大書房外追出來,攔下元若枝。
元若枝冷著臉說:“殿下讓讓,我要回家了。”
聶延璋偏不讓,他還倒打一耙:“縱是孤拿生死之事騙你,你也鐵了心要去與人相看,孤若不騙你,豈不等你嫁了人,孤才知道?”
元若枝蹙眉道:“可我與謝舉人終是沒有成事,昨日殿下為何不告訴我真相?看著我白費功夫,殿下十分開心嗎?”
“昨日本是想告訴你。”聶延璋垂眸拉著她的手,彎著唇角道:“可孤想了想……若不說,便能看到你為孤憂心的樣子。你極少生氣,孤見你生氣也是高興的。”
元若枝緘默不語,聶延璋黑沉沉的雙眸,撞進她的瞳孔裡,純澈似星怡公主拿泥人的天真樣子。
他也隻是在向她討一個泥人罷了。
她一番辛苦,倒也不算是白費功……
元若枝平靜地問:“殿下同我說實話,藥方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毒|藥於你身體有虞還是無虞?”
聶延璋笑:“枝枝那麼聰明,你猜猜。”
元若枝道:“方子是假的,殿下要麼是壓根沒找出解毒之法,要麼便是一直知曉如何解毒。我猜殿下,早就知道如何解毒。也是,黃丸那點雕蟲小技,我不過看了幾次便看出端倪,殿下吃了他煎的藥許多年,又如何會不知道?”
難為她還在他麵前為他出主意,真是獻醜了。
聶延璋道:“猜對了,但隻是半對。”
元若枝猜不著了。
聶延璋勾著唇角湊到她耳畔說:“黃丸煎的藥,根本就沒毒。”
元若枝訝然瞪大了雙眼,道:“可殿下明明吐血……”
她親眼見過許多次。
他在天書中還會暴斃,難道也不是因為吃了建興帝下的藥?
聶延璋懶懶地道:“孤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有毒還去吃?他給孤的藥,是有一樣了不得之處,但不在於真要孤的命。”
元若枝聽著很糊塗。
聶延璋曖昧笑著說:“日後你就知道了。”
元若枝一點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