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延璋就坐在一旁,夜色下,他麵容越發精美沉鬱,望著遠處的雙眸,亦有不輸給建興帝的冷戾之色。
皇帝與太子的威嚴,不分伯仲,聶延璋甚至更顯陰鷙狠厲。
元若枝餘光掃著一眾公主與皇子,便是將喬貴妃也囊括其中,唯一能與建興帝相提並論的,也隻有聶延璋一人。
這倆人,才像極了親父子。
其他的公主與皇子,在皇帝與太子的襯托下,都似綿羊一般軟綿溫和,尤其是麵龐清秀稚嫩的星怡公主,完全不似天家人。
聶延璋手裡握著彩釉酒杯,目光微微轉動,便落到了元若枝身上。
元若枝望過去,便瞧見那雙修長的手,端起了酒杯,緩緩飲下,而他的手指上,正戴著一枚金戒。
元若枝也端起酒杯,飲下一口,另一隻手則撫摸著自己腰間的荷包。
一杯酒下肚,她似乎瞧見,聶延璋酒杯後麵的薄唇,正淺淺地勾起。
宴席未過半,宮外來了急報。
建興帝聽聞急報,便離了鹹若館,留眾人繼續飲酒作樂。
喬貴妃早就不喜反對她入主中宮的群臣與命婦,建興帝一走,她也懶得同他們多坐,說過體麵話之後,便打算提前離席。
聶書盈在外便跋扈,如今到了皇宮之中,更是刁蠻,她心裡還記恨上次在獵場上被元若枝和星怡公主暴打,卻被平康長公主袒護而躲過一劫之事,想著法兒要給元若枝點顏色瞧瞧,便打算故意挑釁。
喬貴妃一掃過去便看出來聶書盈的心思,她用眼神壓住聶書盈,態度強硬地將人帶回宮中。
聶書盈憋屈得在宮中大鬨:“母後!兒臣可是堂堂公主!難道被她一個小官之女欺負了,兒臣還要忍氣吞聲嗎?這個公主不做也罷!”
喬貴妃自己脫下護甲,皺著眉頭罵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公主有公主的身份,這身份既限製你,也放縱你。想處置一個小官之女,動動腦子就能不落話柄地要她求生不如,求死不能。不動腦子,挨罵的人就隻能是你!”
聶書盈衝動,但心裡知道母後說的是對的,便坐過去問:“那母親出主意替兒臣出這一口惡氣。”
喬貴妃搓了搓冰冷的手,捧起宮女遞過來的暖爐,輕蔑道:“平康長公主喜歡的人,本宮也喜歡,找個機會單獨叫來本宮仔細瞧瞧。”
聶書盈仰著臉開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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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若館。
建興帝與喬貴妃走後,聶延璋便也走了,隻剩下一眾皇子公主與後宮妃嬪。
一眾環肥燕瘦的後宮妃嬪之中,人人都與身側的嬪妃談笑風生,隻有一位嬪妃獨坐一桌,嫻靜溫婉,元若枝一眼就看到了她。
星怡公主走到元若枝身邊,小聲同她說:“枝姐姐,那位是良嬪,金陵杜家的嫡女。”
元若枝覺得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輕聲說:“原來這位就是良嬪。”
金陵杜家,乃是有名的商賈之家,家財萬貫,據說富可敵國。
杜家為表誠意,前年送了一位女兒入宮,一起帶入宮的陪嫁,能再造一座皇宮,隻不過建興帝有了些年紀,後宮已經幾年無所出,良嬪入宮兩年多,也一直未曾有孕。
除此之外,良嬪因是商賈出身,平日裡素來不為後宮嬪妃所喜,縱然她手中不缺銀子,貌美溫柔,卻並無後妃願同她親近,便是宮宴時,也冷冷清清獨坐一桌。
元若枝收回視線,星怡公主便請她平康長公主將,去她的宮中做客。
平康長公主想著許久未曾去星怡公主宮中,今日又是除夕,便想著同星怡公主一起剪剪窗花也是好的,便應允了。
元若枝與星怡公主一同跪完宮中妃嬪,便去同元老夫人打了招呼,隨同平康長公主與星怡公主一同前往東六宮。
半路上,來了一位宮女,乃是賢妃宮中的大宮女,賢妃母族與平康長公主亡夫家中關係親密,賢妃膝下又隻有兩個女兒,向來與世無爭,兩人便有些私交。
平康長公主理所當然被賢妃給邀走了。
星怡公主竟有些竊喜:“平康姑姑不在正好。”
元若枝笑問:“星怡公主是怕平康長公主拘束了你?”其實她覺得平康長公主心胸算寬闊的,並不太約束晚輩們,甚至很縱容他們。
星怡公主遮麵笑道:“才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元若枝到了星怡宮中,便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聶延璋竟穿著太監的衣服,在裡麵坐著,看那架勢,正是在這兒專程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