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元若枝覺得有些冷,低垂頭顱,低聲問道:“殿下看清楚了嗎?”
聶延璋恍然回神,這才輕輕揭開她背上的兩層薄衫,看她後背的傷痕,他欣慰地說:“已經結痂了。”
“嗯,殿下的藥好。”
元若枝輕吸了一口涼氣。
聶延璋連忙替她將上衣穿起來,又坐到床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去暖她的軀體。
元若枝被禁錮在他懷中不能動,但她能察覺到聶延璋小心細致地避開了她背上的傷口。
她閉眼靠在他胸口,嘴角輕揚,溫柔的鼓槌在敲動,他的心跳聲一下接一下。
趴在一個男人胸膛,聽對方的心跳聲,這大抵是她兩世以來,做過的最像小女兒家的事情……
聶延璋抬手撫她揚起的唇角,撥開她鬢邊擋住他視線的長發,問道:“枝枝在想什麼?”
元若枝眼睫輕顫,笑著說:“在想殿下的吱吱蓋上殿下給它新做的春被沒有。”
聶延璋也慵懶地笑了笑:“日後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元若枝好奇道:“吱吱能老實蓋被子睡覺嗎?”
“不能。”聶延璋說:“當然不能,它十分不老實。”
元若枝沒養過寵物,更彆說小鬆鼠,便問道:“怎麼不老實?”
聶延璋換了個姿勢,將她擁在懷中,與她耳鬢廝磨,一時蹭她臉頰,一會兒頂她下巴,又舔了舔她的臉頰,氣息粗重地說:“……它就喜歡像這樣,你說它老不老實?”
元若枝臉紅心跳地攥住聶延璋握著她腰的手掌,低聲說:“不老實。”
“孤也覺得,它不老實……”
元若枝笑道:“我說殿下不老實。”她將他不安分的手扣在手中,隨即與他十指交握,一點點舉過兩人胸口,擋在中間成了一道屏障,又在聶延璋下巴上親了一下。
聶延璋心滿意足地安分了,懶洋洋躺在旁邊,眼神癡癡地盯著她,撩一綹她的頭發繞在骨節分明的食指上,刮蹭她的臉頰。
縱然是夜裡,燭火漸弱,室內隻餘微光。
元若枝也知道聶延璋的眼神一直凝在她身上,他眼如點漆,眨起來像星子閃動。
聶延璋氣息清淺了,他閉眼揉著元若枝的肩頭,格外溫柔道:“枝枝,快睡。”
元若枝急不可見地點點頭,側躺著睡了。
聶延璋一直等到她氣息穩了,捏著她手腕,查了她的脈搏,確定她睡著了,才重新穿起蓑衣離開。
幸而雨夜元家府內護衛巡視更加鬆懈,他仍舊輕而易舉離開了元家。
陳福早坐在外麵馬車中等聶延璋。
聶延璋一上馬車就脫下蓑衣,吩咐說:“派兩個暗衛去枝枝身邊。”
他能進出元家,旁人也能。
雖說喬貴妃應當不會再疑心到元若枝頭上,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陳福有些猶豫,聶延璋身邊的暗衛不比彆的皇子,個個都是有數的,每一位都至關重要,關鍵時刻,能保聶延璋的命,但他到底沒敢忤逆主子,遲疑片刻,之後應了一聲“是”。
聶延璋深夜回宮。
沐過浴之後,回內室睡覺,吱吱已經趴在床上,等他回來。
聶延璋躺下後,陳福熄了燈。
小鬆鼠輕車熟路地鑽進聶延璋寬大的衣袖裡,“吱吱”了幾聲,就沒了動靜。
聶延璋隔著袖子戳了戳吱吱柔軟的小肚子,威脅道:“老實點兒,再像上次那樣……仔細孤扒了你的皮。”
“吱。”
大雨過後,天氣終於晴好。
元若枝的傷口結了黑褐色的痂,癢得難以自抑,縱是用了許多好藥,也還是止不住癢。
她在書房中,提筆寫了一封信,晾乾後,卷入小鴿子腿上的信筒裡,叮囑它:“一定好平平安安把信送過去,記得回來報信。吃了我這麼多天的糧食,這點事情做得好吧?”
“咕咕。”
元若枝摸著小鴿子毛茸茸的腦袋,還有些舍不得。
也不知道這封信送出去之後,小鴿子還回不回來了。
“小東西,去吧。”
元若枝放飛了小鴿子。
信鴿飛到杜行淵在京中置辦的彆院之一。
他家產豐厚,在京中有多處院落,不同的信鴿,認不同的住址,自從那日送出了雪白的信鴿,他便一直住在此處,終於再次等來了信鴿。
杜行淵急匆匆走到廊下,抓住信鴿,笑道:“霧哥兒,你這個沒良心的,舍得回來了?”
他取下霧哥兒腳上的信筒,果然看到裡麵有一封久等了的信。他太迫不及待了,自從聽說元若枝在承平侯府出事,他便一直想略表心意,奈何他與元家無親無故,可算等來了替她實現心願的時刻。
彆說是一個心願,便是十個,他也會替她實現。
杜行淵滿麵春風地打開信,笑容一點點從臉上散去,隻剩下震驚。
他心事重重燒乾淨信紙,站在窗前久久不語。
她沒有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