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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元若枝取下信鴿腿上的信筒,裡麵隻有簡簡單單一句話,杜行淵除了道謝之外,還邀請她三日後去芙蓉閣裡一同用膳。

元若枝回信應約,便安然入睡。

此刻,卻還有人不能入睡。

蘇詳在宮闈在繼續查當初交接藥材的相關宮人。

乾清宮中。

建興帝捏著藥材“防風”,問道:“黃賜光,你怎麼看?”

黃賜光小心道:“奴婢眼拙,看不出這究竟是不是杜家送來的藥材。”

建興帝擲了藥材,沉聲說:“朕不是讓你看藥材!”

黃賜光萬分小心地垂下頭。

子時過後,黃賜光跪下來求著建興帝保重龍體,且先安歇,萬事等天亮之後再說。

建興帝的確疲乏,卻還是睡不著。

他強打起精神,終於在天亮之前,等來了結果。

負責交接藥材的太監之一,承認了自己的罪證,隨後畏罪自縊了。

蘇詳將這一晚查到的結果上呈建興帝。

建興帝顯然不大信,他問蘇詳:“太監為什麼要偷換宮中藥材?”

蘇詳毫不遮掩地道:“太監以次充好調換皇商進貢藥材,然後趁出宮之際,低於市麵價格倒賣到宮外。”

這便是皇宮裡管理不當的緣故,說出去簡直丟天家的顏麵。

然而這隻是浮出水麵的一件事,這件事之後還不知道是否還有更多見不得人的交易。

建興帝勃然大怒。

蘇詳又稟道:“皇上,這位內官在宮外無親無故。”

是個孑然一身的太監,死的乾乾淨淨,倒賣藥材背後的真正原因,查無可查。

這件事,就隻能到此為止。

建興帝再發脾氣,黃賜光勸都不敢勸,隻靜默在一旁,隨時等著做皇帝的出氣包。

天快亮時,建興帝才讓蘇詳回去休息。

建興帝這會兒才頂著一張病白的臉,上了龍床,卻久久無法入眠。

人為財死是不錯,但替換禦用藥材,明擺著是奪命的錢財,若說太監貪財到這種程度,太過匪夷所思。

彆說傳出去朝廷大臣們不信,他自己也不相信。

但他拿不準,收買太監換藥的究竟是誰。

黃賜光過來替建興帝放下明黃床帳。

眼前燭光暗下去,建興帝問黃賜光他重病昏迷期間,各宮都在乾什麼,尤其是翊坤宮和東宮。

黃賜光實話實說:“那晚您要單獨見太子殿下,七公主偷溜進來,您與太子吵架病倒,之後便是貴妃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守在您身旁。太子殿下後來也來過,但還是和其他皇子公主一樣,回了東宮。”

這與建興帝所料不差。

他若有事,喬貴妃一定不會讓其他人接近他,特彆是太子。

但他的兒子他最清楚,如果聶延璋有心要留在乾清宮,沒有人攔得住他,隻不過他隻想坐井觀天而已,太子根本不在乎他這個當父皇的死活。

建興帝糾正黃賜興:“朕不是同太子吵架,朕斥責的是七公主。”

黃賜光有些驚訝:“竟是七公主?可是因著公主的婚事?”

建興帝抬眼看過去。

黃賜光苦著臉解釋:“七公主混進來的時候,為這事兒求了奴婢,但這哪裡是奴婢做的了主的事情……都怪奴婢沒攔著點兒七公主。”

建興帝沒說話,聶書盈溜不溜進來,無關緊要。

他是因為聶書盈的莽撞動了怒,但那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緊的是,聶延璋利用聶書盈為自己洗脫衝撞他的罪名,這證明,他中|毒的這件事,太子不是全然無預料。

不管是聶延璋下的手,或者是聶延璋冷眼旁觀彆人下手,這都讓建興帝倍感心寒。

太陽初升,水落石出。

翊坤宮聽說內官自縊的消息,喬貴妃與大皇子都鬆了口氣,事情有驚無險。

但這不代表建興帝就會相信他們母子無辜。

大皇子問喬貴妃接下來如何打算,順便還提及了聶書盈的婚事,他道:“這般節骨眼下,妹妹與應家要儘快定親。”

喬貴妃憂心忡忡地說:“如果你妹妹沒去鬨,興許這樁婚事已經賜下了。她這一鬨,你父皇知道她不肯,應家也知道你妹妹不情不願,多半是成不了了。再等你舅舅舅母去探探口風,若應家有誠意,讓他們主動找你父皇提親。你父皇絕不會讓應家娶彆家女兒,隻要應家有誠意,你父皇肯定會點頭。”

大皇子猶疑著退下,回王府去見幕僚。

幕僚建議他做兩手準備,若中毒之事不了了之,則最好不過,既未傷著太子,大皇子到底也未自傷。

若建興帝已起了疑心,則要充分準備後手。

元府。

元老夫人與兩個兒子關起門說話,另外兩個老爺仍舊在外忙活走動,不常在家,今日也就沒到場。

元永平與元永業兄弟先後請了老夫人的安。

元若枝原是在此伺候湯藥,老夫人便也沒讓她走,許她留下聽兩耳朵。

她先是扶著元老夫人坐起來,後也端了個繡墩,坐在床邊。

元老夫人自己重病,又遇上朝局瞬息萬變,元家作為無足輕重的一粒塵埃,也不免有些自危。

幸而她這些日子精神頭很不錯,倒像是禦醫說的第二種情況,調養得好,還有半年的時日。

趁著精神好,她也十分關心朝局和兒子們的仕途。

元永平將朝廷裡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元永業早聽了一些話頭,但他知道的沒有元永平詳細,聽著聽著,露出些驚訝的神情。

元老夫人也覺有些悚然,動手動到皇帝頭上,她活了這些年,還是頭一次聽說。

但……頭上這位登基時,行事也不光明磊落,如今反噬了,也算有了輪回。

母子三人談論了好半天。

元若枝將他們口中聽來的消息,結合起她前世從天書知道的內容,大抵捋清了來龍去脈。

許是因為這些事早在意料之中,她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輕輕地給老夫人捏著腿,神色淡然。

元老夫人瞥一眼元若枝,欣慰一笑,找遍整個元家,也隻有這一個丫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有的時候,她這個做長輩的,反而要靠看著元若枝定下心。

元永平心情沉重地說:“母親,兒子覺得依皇上龍體的情況,最遲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元永業經曆了老夫人生病的事,方知道年紀長的人,病起來有多厲害,就跟一下子泄了氣兒似的,說沒了精氣神,就沒了。

他也道:“大哥說得對,皇上經不起這般折騰。”

元老夫人忖量片刻說:“……皇子登基,是遲早的事。全看誰登基。這次出了謀害天子的事,對咱們家來說,也許是好事。”

元永平點頭道:“母親言之有理。咱們與承平侯府定是結下梁子了,若大皇子登基,日後元家難以自處。”

元永業彆扭地道:“太子雖然瘋癲,於元家卻是無害的。”

雖然他並不喜歡聶延璋這種人,甚至可以說是害怕瘋太子,但這種情況下,似乎瘋太子比大皇子更好一些。

元老夫人久久不語。

元若枝勸道:“老夫人歇息吧!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事也不是元家操心了就會有結果的。”

元永平發覺老夫人麵色疲倦,便笑著道:“枝姐兒說得是,母親,您休息吧。”

元老夫人點點頭說:“也好。等皇上恢複過來,自然會下決定,到時候再看聖心便是。”

元若枝微微一笑,薑還是老的辣,老夫人看得準,建興帝接下來是有幾道旨意要下。

不出老夫人所料,第二天建興帝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封大皇子為恪王,封地錦州,即刻出發赴封地,不容有誤。

第二道聖旨,賜婚七公主與今科榜眼。

第三道聖旨,承平侯祖孫三人,共同駐守大同府。

元老夫人聽聞消息大喜,元若枝正在跟前伺候,她便先同元若枝說:“看來皇上開始疑心大皇子了。居然這就開始趕大皇子,哦不,趕恪王去錦州。又阻止了七公主嫁去應家,還砍掉了喬貴妃的爪牙承平侯府。”

元若枝跟著笑了笑。

承平侯受三司會審,雖然順利脫了身,隻有族親頂罪下獄,有驚無險。

但承平侯府不能同等級襲爵,日後氣數隻會越來越衰弱,而現在承平侯府三代又即將被拴去邊防要地大同府,日後想回京可不那麼容易,便是大皇子想造|反,承平侯恐怕也難以撇下駐地趕回來援助。

這三道聖旨,不光對元家,對聶延璋來說,都是好消息。

元若枝心想,聶延璋今日一定格外高興。

忽然間,她很想很想跟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但她知道,不太可能,聶延璋一定分身乏術,沒時間來見她。

元若枝本想去平康長公主府上走一遭,但又不想在朝廷動蕩的風口浪尖,再落人把柄,便作罷了。

入夜,元若枝正要關窗睡覺,一陣風刮進來,一道黑影也跟著溜進來。

元若枝略受驚訝,很快就鎮定下來,低聲喚道:“……殿下?”

聶延璋身著玄色長袍,走到元若枝跟前,抬手撿起小桌上的一顆棋子,夾在指尖,一石二鳥打滅了屋子裡的兩根紅燭,讓屋子裡燈光幽暗,不易惹人察覺房中人影,然後才走到元若枝睡的羅漢床上坐下。

元若枝走過去,問聶延璋要不要喝茶。

聶延璋不喝。

元若枝這才抱怨一句:“殿下扔了我的棋子,我明日上哪裡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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