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1 / 2)

中午,苗嬸在院子邊的井邊淘米,看到老路回來,往他身後瞅了兩眼,狐疑地問:“老路,那閨女呢?咋沒跟你回來?”

老路擺手:“彆提了,她不樂意來咱們家,說是要去找她哥哥,賺錢給她哥娶媳婦。”

苗嬸聽得瞠目結舌:“就她那樣,掙啥錢啊。哎呀,她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吧,一個人上哪兒去了?”

老路指了指屋後的山:“上那裡頭去了,看我山上打獵抓了野雞賣錢,這閨女也說要抓野物賣錢給她哥娶媳婦。”

端著水出來潑到自留地裡的路嫂子一聽這話就斥道:“你說啥呢,一個小閨女上山抓什麼野物,她能跑得過野雞還是兔子啊?多少大男人上山都空手而歸,山裡的動物是那麼好抓的?你也不勸著點。”

兔子跑得賊快,還會打洞藏起來,野雞會撲通撲通地飛,一次飛個一二十米遠不是問題。

老路被自家婆娘問得訕訕的,撓了撓頭:“我勸了,勸不動,就讓她試試唄,抓不到,她自己就下山了。”

路嫂子剜了他一眼:“你個不靠譜的,若是人在山上出了事,小心人爹媽來找你麻煩。”

“那倒不會,她爹都不要她了。”老路抓了抓腮幫子,苦惱地皺起了眉,“隻要不往深山裡去,沒什麼凶猛的野獸,應該沒事吧。”

說起來,這事還是她開的頭,苗嬸趕緊打圓場:“不會的,那姑娘腦子有點木,但人不傻,抓不到野雞野兔,肚子餓了,肯定自己就下山了。”

但到了下午三四點,他們還是沒看到陳福香下山。老路有點坐不住了,可彆真出事,不然他這輩子良心都過不去。

劈柴劈到一半,老路丟下斧頭,對路嫂子說:“我上山去看看。”

不然等天黑了,山上更危險。

路嫂子心裡也記掛著這事,她跟著站起來說:“我讓老三跟你一起去山上找。”

想到不大聰明的三兒子,老路連命擺手:“不用了,他記不住路,彆回頭我還要到處找他,就彆添亂了。”

想到自己半傻不傻,稍微走遠一點就找不到方向回家的小兒子,路嫂子歎了口氣,明白丈夫的顧慮:“行吧,你也小心點,實在不行,讓村裡的男人幫著一起找。”

“我先找找。”老路說。

陳福香不是村子裡的人,也不好麻煩其他人。

老路一口氣跑到山腳下,踏入林子裡,邊走邊找,冬天的山林,萬籟俱寂,隻偶有一兩隻鳥撲通著翅膀飛過。

爬上半山腰,老路還是沒發現陳福香的蹤跡,再往裡,就是深山老林了,據說有狼和野豬出沒,便是老路這種經驗老道的獵人也不敢往裡跑。除了這些凶猛的野獸,山裡還有不少陷阱,自製的捕獸夾之類的,晚上入山很危險。

眼看天色漸暗,老路歎了口氣,隻能下山。路上,他後悔不已,上午自己該攔著她的,她年輕不懂事,他這把年紀了還不知輕重啊?

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隻希望這閨女是從其他地方下山了。

“叔,你也上山抓野雞啊?”忽地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側邊的林子裡傳來。

老路抬頭一看,頓時被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擔心出事的姑娘完好無損地站在林裡厚厚的落葉上,肩上蹲著一隻毛茸茸的尖嘴猴子,腳邊跟著兩隻野兔、兩隻野雞,後麵還跟了一隻長著兩隻長角的野山羊。

而且一隻隻都是活的!

“這……些都是你抓的?”她怎麼做到的?這些動物竟然沒跑也沒掙紮?

陳福香指了指肩上的猴子:“栗子幫忙抓的。”

“吱吱……”栗子驕傲地昂起小腦袋。

老路被栗子人性化的反應嚇了一跳,這隻猴子未免太聰明了點。

“這隻猴子是?”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栗子,作為獵人他對猴子沒什麼好感,這種動物不能吃,賣不了錢,又皮,還不怕人,在山裡撞上,經常偷他的乾糧或者撿東西丟他。

陳福香把栗子拉了下來,抱在懷裡說:“這是我的小夥伴。”

“吱吱……”栗子撓撓腮幫子,長臂一伸,抓住垂下來的一根樹枝,爬到了樹上。

老路忍不住又打量了栗子兩眼,看不出來,這麼個小東西連野山羊都能抓住,它咋做到的?

老路還在驚歎,耳邊又響起響起陳福香清脆的聲音:“叔,野兔和野山羊多少錢一斤啊?”

老路回過神來,指著她旁邊的動物問:“你要把它們都給賣了?”

陳福香點頭,抓動物就是為了賣錢啊。

“這可不行,你這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老路急急阻止了她,幸虧他上山了,不然這閨女牽著這麼多動物下山,那可不得了,肯定會驚動大隊。

陳福香眨巴著黑亮的眼珠子:“叔,什麼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老路也說不清楚,他一擺手:“你彆問那麼多,總之你以後上山一次就抓一兩隻野兔或者野雞,彆抓多了。不然被彆人看到,要麼交到大隊,要麼你就得被抓起來。”

“這樣啊,是不是跟我家裡隻能養三隻雞一樣?”陳福香想起來了,村子裡好像也說過割資本主義尾巴這事,多養的雞都殺了呢,那天哥哥在家,她也分到了一塊雞胸肉。

老路點頭:“對,就是一個道理,這都是上麵的規定。”

陳福香回頭看著緊跟在她身後,還在低頭啃乾草吃的野山羊:“那讓它走。”

“彆。”老路不舍的看著野山羊,這隻山羊估計有五六十斤重,得賣幾十塊,平時他們可弄不到這樣的好貨,就這麼白白放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他一咬牙說:“閨女,你要信得過叔,我就幫你把這幾隻野物給銷了,不過叔得拿三成的抽成,你看咋樣?”

畢竟他也是要冒風險的,這麼大隻羊,東風公社窮,食堂肯定吃不下,得弄到縣城去。他經常在外麵跑,倒是認識一兩個這方麵的路子。

陳福香掰著指頭算了算,三成是多少來著?扯了半天,算不清楚,她放下了手指頭:“我聽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