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倏地看向床頭, 顧厲恒深情沉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他俯身湊近：“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顧厲恒眨了下眼睛, 恍惚散去，眼神清明, 目光一直看著他：“沒有。”
蘇淩笑起來：“那就好，你突然昏迷，嚇死我了。”
顧厲恒起身將他抱住：“抱歉, 以後不會了。”
他鬆開, 輕握住蘇淩右手手腕，看向蘇淩手肘。
手肘處青紫一片，綴著點點白色, 那是磨破的表皮。
顧厲恒臉眉頭立即重重擰著，側身下床：“我帶你去處理傷口。”
蘇淩手抵上他的肩膀，製止他的動作：“等等, ”他笑了下, “皮外傷不嚴重，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叫醫生, 等他們檢查後你才準下床。”
顧厲恒陳述：“我沒事。”
蘇淩：“這是醫院, 醫生說沒事才行, ”他頓了下, 聲音低了些, “我覺得你之前的情況不太對勁, 聯係米爾了。”
“你母親知道你的情況了。”
顧厲恒沉默片刻：“也好。”
蘇淩看著他, 兩人視線相交，蘇淩揚起笑：“我去叫醫生。”
米爾和醫生迅速給顧厲恒做了檢查，米爾又問了不少問題，顧厲恒表情沉穩，有條不紊的回答。
就算談及昏迷前，陷入幼時所懼怕的場景時，他情緒也非常穩定。
米爾略有些驚訝，很快又露出欣慰的笑：“你的承受力比我預料的還要強，我對你的治療太保守了。”
“這次的事看來，你很適合直麵障礙‘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法。”
蘇淩眼睛微亮：“米兒醫生，你的意思是？”
米爾：“最近一段時間，如果能保持目前的穩定狀態，基本可以斷定，他的心理障礙痊愈了。”
蘇淩：“也有可能還沒痊愈？”
米爾點頭：“現在的情況，有可能是受刺激後，本能自我保護，病情會有反複，一般很快就會暴露。”
蘇淩笑看著顧厲恒：“我覺得你已經好了，你不會以自我保護欺騙自己的。”
顧厲恒神色柔和，嘴角微揚：“嗯。”
米爾詢問：“能說說你突然轉變的原因嗎？”
顧厲恒目光落在蘇淩臉上：“淩淩受傷了……他就在我麵前，我的思緒卻被驚慌恐懼占據，我仿佛在另一個空間，他離我很遠。”
“他是我的oga，我想保護他。那一刻，我非常清晰的意識到，我不再是幼時的我，我不需要保護，我得保護淩淩。”
他微微偏頭：“很難用言語表述，在我意識到，我是成年人，我是我的oga的aloha後，我潛意識恐懼的事情，都不再讓我害怕。”
“我能很理智、用旁觀人的眼光去看那些事，我很清楚，它們對現在的我，造不成傷害，沒有危險性。”
米爾笑起來：“聽你這麼說，我幾乎確定你痊愈了。你很強大，這次的事讓你直麵刺激源，相當於高強度的暴露療法。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這麼快就意識到刺激源已經無害，然後恢複鎮定。”
顧厲恒搖頭：“很慢了。”
他讓少年，等的夠久了。
米爾搖搖頭，沒用準確數據反駁他：“恭喜你。我先走了，有事和我聯係。”
顧厲恒語氣誠懇：“謝謝。”
米爾出了病房，見顧母站在右側走廊上和人寒暄，他猶豫了會兒，停住腳步。
顧母下意識整理了下頭發，勉強提起精神，和肖睿的母親打著招呼。
她暗自慶幸，還好之前打理過了。
肖母語帶關心地問：“嘉芸，你來醫院做什麼？身體不舒服嗎？”
顧母搖頭：“不是，”她掛起慣常溫和的笑容，“隻是來複查，醫生說很健康。”
林檬挽著肖睿的手，笑容很燦爛：“顧伯母恢複的這麼好，祖父肯定也會沒事的。”
肖母聞言也笑了，拉著顧母的手：“嘉芸，還是你和我福氣好，你家淩淩和我家檬檬都是好孩子。”
林檬臉色微紅，笑嘻嘻地看了眼肖睿，肖睿寵溺的捏了下他的下巴。
肖母又繼續道：“等我父親康複，一定好好謝謝淩淩，他對肖家有大恩。”
顧母笑容微僵，手指緊緊捏著。
這時，一名護士過來通知：“肖夫人，可以進去了。”
肖母：“我去看看父親的檢查結果，有空一起約著喝茶啊。”
顧母點點頭：“好。”
三人走後，顧母提起的勁登時卸了，肩膀下垂，神色複雜地立在原地。
“顧夫人。”
顧母扭頭，下意識掛起笑容：“米爾醫生，”她看了眼病房，“阿恒怎麼樣了？”
“顧總沒事，”米爾回答後，遲疑片刻，“顧夫人，可能有些唐突，但作為醫者，我很難做到視而不見，你的心理情況，不太好。”
顧母笑容收斂：“我已經完全恢複了。”
米爾：“排斥症期間，會異常想念伴侶，會完全陷入和伴侶的過往回憶中，所有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伴侶上。”
“長時間處於這種狀態，會形成習慣，思維被禁錮甚至僵化，即便排斥症治愈。”
米爾語氣溫和，不疾不徐的說完，而後道：“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
顧母扭頭就走。
米爾微歎口氣，走向電梯。
很多患排斥症的ao都會有這種症狀，陷入對伴侶的回憶中無可自拔，使情況越來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