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1 / 2)

“豔史”屬於野史的範疇,曆來為街談巷議、稗官者之流所津津樂道,在九流十家中屬於家一派,故而難登大雅之堂,不但曆來為道貌岸然的士大夫之流所不齒,在曆代禁書史上,也因其描寫真情、食色本性而被認為“有傷風化”,被視作洪水猛獸而大加撻伐、禁毀。翻開曆代禁毀書目,赫然在目的往往是那些描寫男歡女愛的香書、豔史,隻要屬於此類作品,即不問可否,不論曲直,言情者禁,談性者毀,即使像《好逑傳》這樣優秀的作品,也因其有“俠義風月”之嫌,而被列入了禁毀之列。

任何一部作品的產生均有其特殊的社會土壤及背景,因為有元末之際社會大動蕩及群雄逐鹿的背景而產生了《三國演義》這樣的不朽著作。同樣,也正是因為有明朝中葉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萌芽、資本主義腐朽生活方式的滋生、傳統社會道德的淪喪,才產生了《金瓶梅》這部言情寫性的登峰造極之作。我們並不否認不少香書豔史有誨淫猥瀆之嫌,這也正是其難逃其咎之處,但透過這些表麵現象,我們會驚訝地發現那些所謂的“太平盛世”、“隆盛之邦”、“詩書禮儀之家”、滿口仁義道德之徒也有那麼多見不得人的東西,表麵上的冠冕堂皇掩蓋著的其實是骨子裡的肮臟齷齪。曆代統治階級為什麼要那樣大張旗鼓地禁書,其目的很明顯,就是不想讓彆人將其日常生活的真實麵貌公諸於世,以免有辱斯文,有失風度。因而從這個意義上講,那些汗牛充棟的香書、豔史、奇談怪論之作比之那些中規中矩地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正史以及所謂的經世詩文,更能深刻地反映社會生活,更能深刻地揭示社會的本來麵目。

令人玩味的是,曆代統治階級的禁毀運動,往往帶有幾分“隻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之嫌。秦始皇冒天下之大不韙,殘酷地實行了“焚書坑儒”,但這並不妨礙他在鹹陽宮裡藏滿了儒家的典籍,他甚至更希望他的子孫們能遍覽百家,集思廣益,以圖萬世、千萬世長治久安;乾隆皇帝及紀曉嵐等人雖然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文字獄,查繳了很多“有傷風化”之嫌的香書豔史,但他們對《石頭記》(即《紅樓夢》)的興趣決不遜色於街談巷議之輩。書是禁不完的,你越是禁它,它就越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心,就越是有人要想方設法地一睹為快。所謂堵塞不如疏導這一法則,不但適宜於治水,也適宜於治書。幾千年來香書豔史的廣泛存在及屢禁不衰,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注意、引人深思的文化現象。作為曆史唯物主義者,我們對待傳統文化,理應持全民族、全方位的眼光,以“拿來主義”的態度去對待它們,無論你是讚成它,還是否定批判它,都必須在之後才有發言權,這才符合科學地治學和對待傳統文化遺產的原則。

我們推出的這套《中國古代豔史》正是基於上述想法的結果。這部豔史將掃描的鏡頭對準了曆代宮廷及帝王將相們,那是曆代政治角逐的中心,是國家安危的命脈所在,宮廷的狀態和帝王將相們的心態是否正常,往往直接關係到天下的興衰治亂。書中並不像正史那樣一本正經去寫他們是如何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而是側重於他們的日常生活,反映他們在匡扶社稷、經營天下的幌子下到底是在“存天理而滅人欲”還是“縱人欲而滅絕天理”。書中為廣大讀者展示了一幅幅看似道貌岸然,而實際上腐朽荒淫的群醜圖,並揭示了這樣一個事實:封建社會幾千年來道德之淪喪並非老百姓冥頑不化,而罪惡的根源正在於上層統治階級,所謂的宮廷正是罪惡的製造所,****的發源地;那些帝王將相們所謂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術,不過集中表現為爭權、奪寵、搜刮、貪汙、享樂、狼狽為奸而已。

如此腐朽荒淫,又有什麼理由去妄想子子孫孫永保基業,以至千世萬世無窮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