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車票不在一個車廂。
韶音和爸爸在一個車廂,岑以辰跟他們隔了兩個車廂。
但岑以辰跟他們一起上車。等他們找到座位坐下後,他拿出一包煙,遞給對麵的男人:“叔叔,換個座嗎?”
中年男人看見那包煙,眼睛一亮,接過來道:“行,換吧。”
“謝謝。”岑以辰說道,待男人離開,坐進他的位置。
小鎮上有直達J市的火車,但一天隻有一趟,人特彆多,擠擠挨挨。聲音嘈雜,味道大。
但岑以辰坐下後,從書包裡掏出一本《C#入門經典》,翻開書簽,開始看起來。
嗑瓜子的,打牌的,吃泡麵的,哄孩子的,各種聲音都打擾不了他。
他穿著簡單的圓領白T恤,坐在卡座上,低眉專注地看書,氣質沉靜,像一股清流,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韶音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過了一會兒,又看他一眼。
少年人棱角分明的臉孔,五官是初出茅廬的鋒銳,氣質有些疏冷,渾身好像打了柔光,與四周格格不入。
她在欣賞帥哥,坐在她旁邊的爸爸,心情有點不美麗。
至於嗎?這麼用功。把他閨女都比下去了。
但他沒說什麼。人家孩子用功,總不能打擾不是?
“喲,在車上還讀書啊?”坐在岑以辰旁邊的,是一個皮膚滄桑,眉眼活絡的瘦小叔叔,他很熱情地說道:“毀眼睛,孩子,彆看了,用功不在一時!”
岑以辰抬頭,客氣地道:“謝謝叔叔。”
“哎喲,你這讀的什麼書?字這麼小,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懂啊。”那個叔叔很自來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有漢字,還有字母,跟天書似的。
岑以辰客氣地道:“是專業書。”
“什麼專業啊?”瘦小叔叔又問,將他打量兩眼,“哦,你是大學生吧?讀的什麼專業啊?”
岑以辰抿了抿唇,不是很想交談,但是不理人又不太禮貌。正要說什麼,坐在對麵的韶音爸爸開口了:“老哥,乾什麼的?看你這樣子,像是做技術的?”
被他一打岔,瘦小叔叔收回目光,看向對麵的同齡人,朗聲道:“對,我跟你說,我是我們廠裡頂尖的技工,這次是外市的……”
爸爸樂嗬嗬地跟他聊起來:“厲害,真厲害!”
韶音衝岑以辰眨眨眼。
岑以辰揚了揚唇,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書。
“他已經把《C語言》、《計算機原理與設計》、《計算機專業英語》、《計算機網絡》……都看完了。”小灰說道。
韶音點點頭。
不奇怪,因為他不是才開始自學。
閉上眼睛,倚著靠背,昏昏欲睡起來。
期間有人上上下下,那個很熱情的瘦小叔叔已經下車了,臨下車前還讓岑以辰愛護眼睛,不要在車上看書。
車上的人數始終沒少過。韶音儘量少喝水,但還是上了兩趟廁所。
過道裡擠滿了人,她都是跟著餐車行動。即便這樣,每次都要花上半個小時。
車程一共七個小時,晚點了兩個小時,一共行駛了九個多小時,韶音下車時腿都是軟的。
爸爸辛苦慣了,沒覺得什麼。岑以辰是男孩子,也沒表現得很累。
“走,去賓館。”爸爸說道。
打了出租車,直奔A大附近。
A大和B大不挨著,一個在J市北邊,一個在J市東邊。但爸爸想都沒想,直奔A大。誰讓女兒考上的是A大呢?
人直奔賓館。
要了一個雙人間,一個單人間。
韶音是女孩子,當然自己住單人間。爸爸節省慣了,跟岑以辰住雙人間。
“……”岑以辰。
他是想自己住的。但現在這樣,他就說道:“叔叔,我帶錢了。”
“怎麼能讓你出錢?”爸爸揮開他的手,執意付了房費。
韶音要笑死了。
“謝謝叔叔。”岑以辰隻得道。
現在是早上八點。他們坐了很久的車,都很累了,爸爸說道:“先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兒,下午去找房子。”
“好。”韶音。
“好。”岑以辰。
賓館有飲食提供,但爸爸覺得貴,帶兩人在附近溜達,找了個小餐館,點了四籠包子,碗豆漿兩份小鹹菜,當做早飯。
“我來。”他拒絕了岑以辰付錢。
岑以辰便道:“謝謝叔叔。”
吃過飯,人回賓館休息。
在充斥著泡麵味兒、臭腳丫子味兒、煙味兒的火車上待了一晚上,身上的味道難聞極了,不洗個澡是沒辦法睡的。
“叔叔先洗。”岑以辰客氣禮貌地道。
爸爸沒推辭,痛快地說:“好,那我先去了。”
岑以辰坐在床邊,拿起手機,給媽媽發了條消息。
才要把手機放一邊,就看到一條新的短信進來,打開一看,是韶音的:“對我爸客氣點。”
“知道了。”他低著頭,回複短信。
人睡到中午,陸續醒來。
換了家餐館,去吃午飯。爸爸掃視一圈,見飯菜量不大,於是點了個菜,一份湯。
仍是堅持付了錢。跟孩子們出去吃飯,怎麼能讓孩子花錢呢?
岑以辰見狀,起身出去。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拎著兩瓶水,一瓶果汁。
爸爸看見了,沒說什麼。
果汁肯定是給韶音的。
擰蓋子時,她對岑以辰擠擠眼睛,用唇形說道:“貴。”
這次,她的貴。
岑以辰當沒看見,彆開眼睛。
吃過飯後,他們就要出去找房子了。因為太累,爸爸想讓韶音在賓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