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2 / 2)

縱是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公主殿下在聽到孟小少主這話的那一瞬間,也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到孟小少主那一臉正經的嚴肅模樣,確認了她這不是在開玩笑後,李秋白頓時哭笑不得。

也對,如今大昌朝的三公主確實是死了,這世上剩下的唯有她那位如今正逍遙自在的三妹李書瑤了。

“你這傻姑娘啊。”

李秋白也不多說,更沒有去問小少主為何與其共處一教卻不知其身份。不過是無奈笑了笑後,她便已放鬆身子往後靠了靠,抱著酒壇倚在了秋千的靠背上,任由雙腳懸空離地。

從這個角度看去,遠處那座望遠樓仍還依稀可見。

“那座高樓,你看到了嗎。”

孟長安不明所以,順著公主殿下手指的方向看去後,她才注意到那座輪廓模糊的高樓。

“嗯,怎麼了?”

隨意問了一句後,孟長安也學著公主殿下的動作,隨她一起往後倚了去,任由雙腳懸空,也任由秋千隨著她們二人的動作微微晃動。

李秋白就這樣舒舒服服縮在秋千裡,悠哉晃著秋千飲著酒,緩緩說起了她的過往。

“當年我母後去世時,我才九歲,那一刻我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可他們卻都跟現在的你一樣,都在勸我節哀順變。”

李秋白自嘲一笑,飲了幾口酒後又望著那座高樓繼續道:“可那時候的我,卻不知何為節哀,我隻知道我曾不止一次想要從那座望遠樓上跳下去,隨母後一同去了,一了百了。”

許是沒料到看似風光的公主殿下竟也會有那樣的一段辛酸往事,孟長安聽後倒是愣了一瞬。

“後來,我外祖父怕我在宮中會積鬱成疾,便將我帶出宮去,隨軍出征,隻為時時照看於我。可那時的軍營,已沒了母後,我又如何高興地起來呢。”

就在這不知不覺間,公主殿下已經漸漸靠上了孟小少主的肩頭。

沒有被小少主當場推開,公主殿下才安心地繼續往下說去。

“十歲那年,我曾偷偷溜出了軍營,卻不小心遭了劫,與一群被坑拐擄來的小姑娘們一同被困在馬賊的地牢裡,等待著被發賣到各地的妓院裡。大漠荒涼,一時之間,就連我外祖父都尋不到我的下落。”

想起那段不見天日的昏暗日子,李秋白不懼反笑。明明那曾是她人生之中最狼狽的一段時日,卻也成了她最為念念不忘的過往。

偏偏就是在那陰冷至極的地牢之中,讓她感受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溫暖。

“那時我在牢裡認識了一個傻姑娘,那姑娘明明可以獨自一人逃出生天,卻為了我們其餘人,甘願留下拚死相護。”

李秋白永遠都忘不掉,當年那個傻姑娘是如何牽著她的手,護她安然無恙的。

明明那姑娘當年也不過八歲而已,握刀之時眼中的狠勁卻是足矣震懾到那些凶狠的馬賊。她永遠都忘不掉,當時那姑娘是怎麼一遍一遍告訴她,隻要能活著,希望就還在的。

見公主殿下停了下來不再言語,好似還有些出神,孟長安不禁追問了一句:“那後來呢?”

如此,公主殿下才回過了神,繼續道:“後來啊,好在那傻姑娘的家人及時趕到了,直接端了那一整窩的馬賊,我們才有幸得以安然走出了大漠。”

思及此,李秋白眼前又一次浮現了當年那位教主與教主夫人孤身入敵營,僅憑二人之力蕩平馬賊窩時的風采,眼中羨意漸濃。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活得這般肆意瀟灑。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想死了。我隻想好好活著,也好能親眼看著那些害死我母後之人是如何下地獄的,以慰我母後在天之靈!”

說到這裡,李秋白手中的一壇桃花釀已然見了底,而她眼中也漸漸浮上了一層醉意。

孟長安沒想到那些沉重的往事與難言的仇恨,竟會被她這般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倒是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公主殿下越是這般若無其事的模樣,孟長安就越覺得心疼。以至於當那人柔若無骨般倚進她懷裡時,她的第一反應不再是將人推開,而是順勢擁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孟小少主聽不出公主殿下所說的往事之中與她有何關聯,隻當這人是一時興起想要找個傾訴的機會。沒有過安慰人經驗的孟小少主一時嘴笨,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笨拙地轉移了過往的那個話題。

“那現在呢?現在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現在啊……”

半躺在孟小少主懷裡的公主殿下略覺恍惚,隨即便已鬆開了手中的空壇,任由酒壇滾落在地。

那之後,李秋白才抬手攀上了小少主的肩膀,借力撐起自己湊近到她的麵前,與她麵對著麵,噙著笑望著小少主眸中所倒映出的自己。

“現在啊,我隻想我的心上人眼中有我,心中亦有我。我想她這一生一世,身側都能有我相伴。”

那一瞬間,似有微風襲來,吹亂了兩人的發絲,亦是吹亂了孟小少主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