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班人馬全部請回來,喬治安娜第一次被潑顏料時惶恐不安,第二次開心極了,穿著沾滿顏料的鞋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小臉笑得像花兒一樣。
羅格也比第一次拍的時候開朗,他和喬治安娜在一起的時候,就像一個真正的大哥哥。
有時保羅也會過來在旁邊看著,他還是全副武裝,包裹得非常嚴實,不敢把臉露出來一點。
喬治安娜一點都不覺得他的裝束過於奇怪而不敢接近,她嘻嘻哈哈的在他身邊跑來跑去,劉嘉給了她一本童話書,但是沒人念給她聽,她就拿著童話書爬到保羅的膝蓋上,纏著他說故事。
保羅問:“你不害怕我嗎?”
喬治安娜笑嘻嘻地仰起頭:“不怕,你像我媽媽一樣。”
“咳,我是男的,不能當你媽媽。”
喬治安娜偏過小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沒有爸爸,我不知道爸爸是什麼樣的。”
“埃裡歐先生呢?”那是在劇裡扮演爸爸一角的人。
喬治安娜搖搖頭:“他像Emma,不像媽媽。”
小孩子實在說不清自己的感受,顯得十分苦惱,保羅揉揉她的腦袋,擦了擦眼睛,開始給她講故事。
邁克爾確實厲害,效率一流。
他利用原有的故事架構,用新技術又重拍了一版,除了運鏡、角度之外,他的光影、留白都很強,一個掃過去的鏡頭,都能讓人感覺到這家人的日常生活是什麼樣。
劉嘉覺得他將來應該大有作為,她看過不少黑白名片,但是這些導演的名字她一個都想不起來,邁克爾是將來拍《亂世佳人》的導演也說不定。
新膠片拍出的短片,被盧米埃兄弟和其他導演拿去,做為展示新技術的手段,在各種場合放給彆人看。
在一個時尚沙龍上,有一位夫人向劉嘉走來:“你好,Emma,我是JeanneLanvin。”
Lanvin,浪凡?
劉嘉向她笑笑:“你好,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隨便的聊了聊天氣,浪凡夫人向劉嘉打聽:“你拍的那段廣告裡的小姑娘是在哪裡找的?”
“是朋友的女兒。”
“她實在太可愛了,她的父母願意讓她再多拍一些廣告嗎?”
劉嘉知道浪凡現在的主營業務是童裝和少女裝,與自己的業務不重疊。
“那我需要問問她的父母。她的母親在尼斯,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會把她接走。”
劉嘉把這事告訴保羅,他聽見需求和拍攝酬金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問道:“會影響喬治安娜以後上學讀書嗎?我不希望她將來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花瓶。”
“應該不會,隻要將來不會沉迷拍廣告賺錢,而接太多拍攝的話。”
保羅猶豫再三,最終答應了。
潔西卡得的是肺結核,她需要在舒適的環境裡靜養,要吃的好,喝的好,身邊的事情都有人料理照顧,單單是簡妮一個人,太辛苦了,如果有更多的錢,就可以多請幾位護士。
“我是一個沒用的父親,如果我能賺更多的錢,就不需要這麼小的孩子工作,她應該有更快樂單純的童年。”保羅歎氣。
劉嘉安慰他:“拍童裝廣告,對喬治安娜來說,可能也是快樂的玩耍呢?”
她又通過電報讓潔西卡知道這事,潔西卡的回複很簡短:我相信你。
考慮到在拍攝現場,可能會有很多人,人一多,病就多,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免疫力不行的話,生病的機率就會很高。
劉嘉便打算給喬治安娜把能打的疫苗都打了,順便讓她廠裡的工人們也一並打了,上一次白喉的流行實在是給她帶來了極大的麻煩,要不是靠華工的幫忙,她現在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防天花的牛痘那必須安排上,那糟心玩意兒,得上之後,就算好了,也一臉麻子,小姑娘一臉麻子得多鬱悶。
距離葉卡捷琳娜二世接種天花疫苗已經過了很久,技術水平基本穩定。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防止結核病的疫苗,如果給喬治安娜打上疫苗,潔西卡也不用太擔心會傳染給女兒。
劉嘉打聽到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已經通過製作牛痘的經驗,製作出了結核病疫苗——卡介苗,現在還在臨床實驗階段。
劉嘉把這個好消息拍電報告訴潔西卡:“等喬治安娜打了疫苗,她就可以來找你了。”
潔西卡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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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嘉所有的設計團隊都在為大秀準備著,邁克爾似乎還想過過新膠片的癮,他要求加入拍攝團隊。
他加入之後,團隊裡的其他人幾乎怨聲載道。
本來隻是想來混一個畢業設計的同學們,提前見識到了甲方的可怕,邁克爾非常挑剔,有時候隻因為一點點的角度問題,就要他們把整個架子全部拆了重做。
模特們本來隻要隨心所欲的走一走就可以了,邁克爾卻對她們的動作、姿態都有非常細的要求。
“你為什麼要像沒骨頭似的站著,你想表達什麼?你是一個成功的女人,不是哪個富翁包養的金絲雀!”邁克爾在現場簡直就是個暴君。
劉嘉本來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夠變態的甲方了,現在與邁克爾一對比,她覺得自己還挺仁慈的。
終於有一天,模特們受不了了,有五六個模特過來,對劉嘉說:“我們又不是演員,他為什麼對我們要求這麼多!如果不把他換掉,我們就不乾了!”
已經排了這麼長時間,再找新人對劉嘉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成本損失。
劉嘉找到邁克爾,問他能不能稍微放低一點對模特們的要求,畢竟這隻是一場時裝秀,能把衣服展示出來就很好,現場觀眾能過得去就行,拍攝隻是附加的。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糟蹋膠片。”邁克爾斷然拒絕。
劉嘉本可以讓邁克爾卷鋪蓋走人,不過她也不想放棄,都折騰這麼久了,現在放棄,就是沉沒成本。
“要不,先實拍一次,看看效果,實在太難看,她們也沒話可說,要是效果還不錯的話,我們就不要太為難她們了,好嗎?”
劉嘉拿出和稀泥的最大水平,好言好語勸說。
邁克爾願意參加,本來就是衝著能用彩色膠片拍攝,既然掏錢的老板說可以來一段實拍,他沒有任何意見,還非常高興。
模特們本來已經想散了,劉嘉好說歹說,再加上她們也好奇拍出來會是什麼樣子,便決定再忍最後一次。
劉嘉給邁克爾的要求是拍五分鐘,一鏡到底,沒人也沒時間做剪輯,如果拍出來的成果不能打動模特,要麼他放低要求,要麼請他另尋高就。
折騰了四個多小時,隻為拍五分鐘。
要不是想看看這個傲慢的男人能搞出什麼成果,模特們早就不乾了。
終於,等到可以看成片的時刻,模特們早在私下說好,不管他拍成什麼樣,都要說難看,絕對不會給他一點好臉色!
唯一的訴求:讓他閉嘴,或者滾!
此時已經天黑,所有人都圍在空地上,等著看。
幕布放下了。
放映機啟動。
光柱打在白色的幕布上,鮮豔的場景出現在模特們的麵前,接著,模特們按出場順序一個接一個的出來,她們的走位、表情都展示在幕布上。
鏡頭裡隻出現了戴著手鐲的右手,熟練的運鏡讓人對這隻手的主人產生無限遐想。
“哇,是我!”手的主人,率先打破了“我們一起說他壞話”的約定,驚喜地叫出聲。
她被身旁的模特瞪了一眼。
再然後,大家紛紛拋棄同盟,確實把她們拍得太漂亮了,每一個動作都像充滿誘人的魅力:“哦,我的天,我隻是隨便撩了一下頭發,沒想到這麼好看……”
在模特們終於理解為什麼導演要這麼折騰的時候,劉嘉聞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銀幕上的畫麵突然卡住了,然後,投影出來的圖框中間開始變黑,開了個洞……
“快跑,著火了。”劉嘉大叫一聲。
所有模特和邁克爾跑得飛快,劉嘉跑了幾步,迎麵撞見聞訊而來的彭舉和鄭不艾,他倆各端一個水盆,顯然是來救火的。
劉嘉攔著他倆:“有毒,彆過去。”
“就這麼讓它燒?”彭舉問。
價格不菲的電影放映機正在雄雄燃燒。
“總比燒了人好……”劉嘉看著它,話鋒一轉:“反正我買火災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