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顧宗華一共發了兩份電報給劉嘉,字數不過十餘字,無非說新收到多少糧食,有多少新的工人加入,又救助了多少孤兒。
儘管隻有一些數字,但從不斷新增的糧食總數和新工人的數字,可以看出他們這些參與賑災的人,工作卓有成效。
“就知道發這些,都不問問你好不好。“錦兒每次替劉嘉收電報回來,對顧宗華都頗有不滿。
“電報一個字能買一頭豬,發這麼多字,就是就是一個豬圈沒了,能省一點是一點,我又不會因為他問好就真的好,不問好就不好。再說,我能有什麼不好。我要是不好,你不會告訴他嗎?“
錦兒眨眨眼睛:“那他還不如把這錢捐了,一百多斤米,能救活多少人。“
“好歹我也運了這麼多糧過去,他給我一個清晰的賬目,也沒什麼錯。“劉嘉笑著將電報夾在文件夾中。
每次電報來之後,劉嘉也會將信息及時通報給所有留學生,他們聽得心裡也踏實一些。
彭舉很為顧宗華擔心,在他看過的史書裡自秦始,至清終,凡有人私自賑災是為僭越,會被掌權者認為想搶班奪權,邀買人心。還有可能被盯上,從此成了大肥肉,誰缺錢缺糧都會盯著他咬一口。
劉嘉聽了彭舉的話,笑著說:“不用擔心,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彭舉不明白。
劉嘉把鄭不艾拖來:“你跟他說。“
鄭不艾從顧宗華是在法國發展為切入點,說他不可能奪權,也不可能沒完沒了的被吃大戶。
劉嘉捧著茶杯:“你說得沒錯,但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眾人一起看著她。
“你看和他一起賑災的民間組織是什麼?美國,紅十字會。“劉嘉把”美國“兩個字咬得很重。
學生們一下子明白了,此時洋大人在國內依舊好用,不管誰,都不想跟洋大人為敵。
鄭不艾下巴緊繃,一拳錘在沙發上:“我們自己的國土上,竟然要靠外國人才能求得平安!“
“那你就錯了。“劉嘉托著下巴,”在其他人的國土上,也一樣。你們聽說過荷蘭宵禁的故事嗎?“
學生們一齊搖頭。
劉嘉說:“一個中國商人,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做生意,到朋友家聚餐,結果不小心就玩到了宵禁的時間,如果中國人被抓到犯禁,要重罰,他就花錢請了一個日本的遊女,隻為陪他回家。路上的巡捕看到他和日本遊女在一起,完全沒有為難他。“
“這……假的吧?“有學生不願意相信,遊女能比商人的身份高,雖說士農工商,商人最低,但倡優更是下九流,怎麼可能如此。
“嗐,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是那個商人,也不是那個遊女,不在現場,不知道。不過說故事的那個人不是編的,應該還是有點可信度的吧。“
“誰啊?“
“溥儀的下一任。“
學生們麵麵相覷,那倒黴小皇帝還有下一任?
然後,他們悟了。
“總之,國強則我們在外麵也好混一些,我們強,國內有難的時候也能幫襯幫襯,大家都儘己所能吧。”
·
·
激素事件平息之後,劉嘉為彩妝注冊了不同的品牌,粉底腮紅口紅潤唇膏是一種,指甲油是另一種,沒有人希望下一次還會出事,但是,要在出事前做好預防措施。
有一天,有人上門,他說他是化學係的學生,向劉嘉推銷他發明的止汗劑。
“你的止汗劑與美國的止汗劑相比,有什麼特彆之處嗎?”劉嘉問道,“見效更快?更香?無刺激?”
那人期期艾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隻有一個好處:“更便宜。”
行吧,也算一個優點,但不夠。
雖然止汗劑在1903年就投放美國市場,但一直沒掀起什麼水花,因為味道很可怕,質地像油膏那樣粘乎乎,而且內含的止汗成份氯化鋁必須在酸性環境才能活得開心並且乾活。
皮膚上塗酸性物質,少不得毀衣服燒皮膚。
已經與劉嘉建立起良好關係的《VOGUE》編輯說,她就曾經看過一本名為《女士家庭期刊》的雜誌上刊登了一條廣告,一男一女約會的照片,然後女士腋下的汗跡讓她的男友離開了她。
那個廣告讓許多女士感受到冒犯,並且讓這本雜誌的銷量都受到影響。
但是,後麵這個牌子的止汗劑賣得非常好,銷量漲了112%。
“為什麼?被冒犯了還要買?”劉嘉問道。
編輯聳聳肩:“因為他真的挑起了女士們心中的焦慮和不安全感。嘴上說不在乎,心裡還是擔心。”
販賣焦慮可恥,但是有用。
大多數黃種人沒有這方麵的煩惱,因為黃種人的ABC11基因突變,大汗腺變身。
白人則維持著活躍的大汗腺。
有些人自己聞不到,覺得無所謂。
但是商人會讓他們聞到,並且放大。
此時巴黎已經有不少女人也在使用止汗劑和香味劑,並視其為一種社交禮儀。
好消息是:有充分的群眾基礎。
壞消息是:會用止汗劑的人基本都已經買了,而且這些女士們並不是價格敏感用戶,如果像那位化學係學生所說,這款止汗劑的優點隻是便宜的話,並不能讓她們放棄舊品牌,轉投到Emma的旗下。
劉嘉聯係上那個化學係的學生:“我不要買你的止汗劑,你把止汗劑的配方賣給我。”
他已經吃了無數個閉門羹,對自己的發明產生懷疑,已經隻想埋頭做科研,不再想發財的事了,聽說劉嘉要買他的配方,沒提什麼要求,就飛快地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