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距離聖誕節還有兩天的時候,劉嘉向她所有的VIP客戶以及合作夥伴發去節日的問候。

收到了不少人的回複,其中,PRADA先生的回複裡,除了對她致以聖誕節的祝福之外,還有對她和顧宗華弄來的灣鱷皮非常滿意。

那鱷魚皮的質量遠遠超過他之前用過的美洲鱷和尼羅鱷的皮,相信一定可以做出非常好的包。

劉嘉愣了一下:“鱷魚皮已經到了?是怎麼過來的?”

PRADA先生覺得她的問題挺奇怪:“當然是海運到熱那亞港過來的。”

劉嘉微微皺起眉頭,她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才發現,距離拉貝先生回複說顧宗華已經被找到,平安無事,已經過了快兩個月,彆說他從中國飛印度再飛英國再飛法國,最多也就一個星期,就算是劃船也該到了。

劉嘉又把拉貝先生的電文翻出來仔細看,看見電報裡說的是:顧先生已經找到,平安無事,聖誕節前就能回到法國。

之後,就杳無音訊。

劉嘉忍不住又拍了一份電報過去,拉貝先生很快拍發電報回來,說顧先生當時人還在琿春,他是通過電話與之聯係,並沒有看見顧先生本人。

再問,得到琿春方麵的消息,說顧先生當時是在土匪窩裡被找到的,人挺精神,沒有受罪,看起來那些土匪還把他奉作上賓。然後向彆人打聽了一下買貂皮的事情,就離開琿春了。

劉嘉看著那幾句電文,覺得這個世界很魔幻。

這……難道土匪頭子是女的,他給人做壓寨丈夫去了?

之所以沒回來,是因為去給女土匪買貂皮了?

不太可能,劉嘉自信顧宗華不至於跟女土匪拉拉扯扯的。

有沒有可能是南滿鐵路公司覺得他可以當漢奸,所以把他留下了嗎?

聽話就留下來當狗,不聽話就當場槍斃?

劉嘉搓了搓胳膊,覺得心底發寒。

也不至於吧,現在東北還是張家人的地盤呢。

還有什麼可能?

劉嘉想來想去不明白,於是又發了一條電報過去,詢問最近除了旱災之外,還有什麼天災**的事。

看到回來的消息,劉嘉臉都白了:12月16日,寧夏海原縣發生地震。

這是曆史上有名的“海原大地震”。

記得資料上有提到,地震級數是8.5級,而地殼釋放的當量相當於11個唐山大地震。

劉嘉記得這事,是因為看過一個秩事,說兩隻羊被扣在羊圈裡,互相吃羊毛一直活到被救。

劉嘉對自己說:冷靜、冷靜,他不可能跑那麼快,而且,從吉林到印度,怎麼也不可能去寧夏,他吃飽了撐的也不能去那裡。

電文裡再也沒有提到彆的事情,劉嘉忽然想起,既然能聯係上東北那邊的人,不如問問現在的貂皮價格,如果價格好的話,就托他們買一些運過來,往瑞士買。

不料,那邊回複:現在沒有人捕貂了,伍連德先生跟官府說不讓的。

伍連德?

劉嘉記得這個名字,那不是大清沒完的時候的人嗎?

在抗生素沒有發明的時代,硬是把鼠疫給撲滅了的一等功臣。

不讓捕貂、伍連德……劉嘉剛剛稍微舒緩的臉色又變得凝重,不會吧……

再繼續追問,果然,11月的時候,海拉爾發現有五十幾個人得鼠疫。

回複的人十分樂觀:也就到此為止了,之後沒有擴散,現在已經十二月下旬,想來平安無事,不會像十年前那樣的,現在伍連德已經離開海拉爾,到哈爾濱去了。

劉嘉看著電文,無奈地搖搖頭。

伍連德沒有回家,去哈爾濱,還能乾什麼?總不能是去看冰雕吧。

肯定是有帶鼠疫的人逃去哈爾濱了,伍連德是去那裡等待一場大瘟疫的爆發。

再想到顧宗華,他最後的話,是向人打聽買貂皮的事,而海拉爾特產就是水貂皮!

……

劉嘉的手在顫抖,她忍不住把電文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錦兒的聲音響起:“小姐,顧先生公司的一位……鐘先生來找您。”

鐘先生,是顧宗華公司的法務,劉嘉一共見過他兩回,一次是公司開業相關事宜的谘詢,一次是請他介紹施律師過來。

劉嘉用力搓了搓臉,飛速給自己上了個濃重的眼妝,然後深呼吸幾下,調整情緒。

“請進。”

錦兒和鐘先生進來的時候,看見劉嘉臉上化的大煙熏妝,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

“哦,我晚上要去參加宴會,剛才試了個妝,是不是太濃了?”劉嘉僵硬地抬起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錦兒對小姐的品味不能苟同,但是小姐的話就是聖旨,錦兒就當無事發生,為鐘先生端來一杯茶之後,就退出去了。

“劉小姐你好。”鐘先生很客氣地從皮包裡拿出幾份資料,擺在劉嘉麵前。

那是幾份資產轉移法律文件。

顧宗華把自己的公司,還有自己在巴黎的房產都轉到劉嘉名下。

“他瘋了?”劉嘉故意看了一眼日曆:“我記得過兩天是聖誕節,不是愚人節啊?”

鐘先生麵色平靜,又拿出一張紙,那是一張電報。

劉嘉接過,隻見第一行寫著:對不起,我失信了。

後麵顧宗華簡單的講述了自己在海拉爾遇到了伍連德先生,他說東北將會爆發大型鼠疫。

而且,今時不同往日。

1910年的時候,伍連德的身份是伍大人,清廷從上到下都給予他支持,親王貝勒地方官,誰見了伍大人不得客客氣氣作個揖。

現在,張家人忙著跟關內搶地盤,錢都拿去置辦跟人搶地盤用的家夥事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做防疫工作,連人力都不足,年輕力壯的人都被拉去當兵了。

事情的發展跟劉嘉想的一樣,海拉爾的隔離醫院裡,有九個鼠疫病人跑了出去,他們逃跑的方向就是哈爾濱。

那是一個有三十多萬人的城市,一旦控不住,當鼠疫過了山海關,再隨著旱災流民四處那麼一跑,全中國都要遭殃。

所以,顧宗華決定隨伍連德一起過去,用他的人脈和資金調動各種防疫用品和藥物,以及隔離人員所需要的食物。

他最後說:我隻是去幫著調運一下物資,肯定不會有事,等回來請你吃飯賠罪,想怎麼罰我都行。

劉嘉皺眉:“這不能說明他為什麼要把公司和房子都轉給我。”

鐘先生推了推眼鏡,沒有就這個問題給予回答,他拿出幾份文件:“這是公司股份轉讓合同,還有之前簽的采購和銷售合同,請您過目。”

劉嘉不看文件,她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盯著鐘先生:“我不會簽的,平白無故把公司轉讓給我,誰知道他是不是欠了幾個億,等著我去替他還賬。”

“這一點請您放心,公司運營情況良好,已經連續三年營利的,您可以看看這張資產負債表……”

劉嘉突然伸出手,將那份表推到一邊:“字多不看!!!你必須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公司我是不會要的!我不缺!”

外麵的錦兒聽見裡麵的動靜都被嚇到了,不知發生了什麼,趕緊推門進來,隻見一向從容鎮定的小姐,柳眉倒豎,用手指著鐘先生,那模樣像要吃人。

錦兒趕緊過來勸劉嘉,又是安慰鐘先生,請他不要介意。

鐘先生擺擺手,示意沒事,他對劉嘉說:“如果您不願意接收,公司就要解散,所有員工都要失業。”

劉嘉冷笑一聲:“這關我什麼事?”

“您真的沒有必要這樣,顧先生不會害你。”

“好事還能不說出原因?隻有坑人的事才會這麼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見劉嘉如此堅定,鐘先生也沒有辦法,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將另一份電報拿出來給劉嘉看。

這份電報的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我不日將前往哈爾濱,此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劉嘉抬眼掃了一眼鐘先生,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看。

後麵說的事情與對劉嘉說的一樣,但是情況更加嚴重,已經有一個哈爾濱附近的礦區發現一個工棚的二十多人全因鼠疫而死,這個工棚裡已經有更多的人進了城……

最後顧宗華寫道:你們不必擔心未來生計,我已經簽好了所有的轉讓合同,就放在抽屜裡。公司將會被轉讓給劉嘉小姐,她的能力非常強,不在我之下,你們跟著她好好乾,以後的發展會更好。

劉嘉沉默地看完,輕輕地將電文放在桌上。

整個人像泥塑木雕一樣,過了很久,她才伸出手,將剛才那些被她推開的文件拿回來,一頁一頁的翻看。

全部看完,她抬起頭,對鐘先生說:“真的不是提前貸款愚人節的玩笑嗎?”

鐘先生默默地搖了搖頭。

劉嘉拿起鋼筆,剛要落下名字,筆在空中頓住:“不行!我還是讓我的法務過來看看!”

施律師被叫來的時候很意外,因為劉嘉以前從來沒有在離下班還有一分鐘的時候突然叫人到辦公室。

施律師進門之後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鐘先生,十分驚訝:“你怎麼來了?”

片刻之後,財務也進了劉嘉辦公室。

劉嘉指著桌上的文件,對兩人說:“你們倆確定一下這些文件的合法性、我們公司會不會有什麼法律風險,以及這家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

她很平靜,平靜到兩人都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拿到文件,兩人才震驚地發現,這個要被轉讓給劉嘉的公司,竟然是顧宗華的。

他們不明所以,劉嘉沒有解釋的意思:“明天是各個機關辦公的最後一天,辛苦你們今天晚上加個班,把明天要去跑的項目都確認清楚,爭取一次辦完。就這樣。”

兩人轉身離開,鐘先生也跟著告辭。

錦兒過來替劉嘉收拾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紙張。

劉嘉擺擺手:“你不用管了,出去吧。”

“小姐……”錦兒輕聲叫道,以前小姐總是很倚重她,什麼事都跟她講,今天小姐的模樣明顯不正常,她想留在小姐身旁,就算不能安慰,她想說點什麼也是好的。

劉嘉擺擺手,不再說話。

錦兒隻得出去。

阿牙手裡拿著新做的新年套裝盒子過來,要給劉嘉過目。

半路遇上錦兒,錦兒見他拿著盒子,知道是拿去給劉嘉看的,一把攔住他:“彆進去,小姐現在心情不好。”

阿牙不明所以:“心情不好?那我也得進去啊,她讓我今天交給她,要是交不出來,她心情更不好,明天我就得滾。”

錦兒怎麼也攔不住他,隻得看著他進門,然後等著他被趕出來。

他沒有被趕出來。

阿牙看見的劉嘉還是那個冷靜從容,還很挑剔的模樣,對他做的盒子的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很仔細,並給出修改意見。

“就這樣。”劉嘉把盒子還給他。

現在連阿牙都覺得劉嘉不正常了,以前的劉嘉,挑完刺之後,少不得還要說幾句“這不是你應有的水平”“你應該能做得比這更好”“要跳出舒適圈,挑戰自我。”

“就這樣”?

簡直是亙古未有,開天辟地頭一遭。

“老板,您沒事吧?”阿牙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你走吧。”

阿牙困惑地拿著盒子從辦公室裡出來,遇上在樓梯口徘徊的錦兒:“小姐怎麼樣?”

阿牙回頭看了一眼:“是不正常。”

第二天,施律師和財務把該確認的信息都確認清楚了,顧宗華的公司非常乾淨,在所有應該注冊的機構都登記完整,稅務方麵也沒有任何問題。

劉嘉帶著施律師和財務來到顧宗華的公司。

這是她第二次來顧宗華的公司,第一次認真打量著這間公司裡的一切,包括員工。

那些員工個個西裝筆挺打著領帶,坐在辦公桌前,或是打電話,或是打字。

鐘先生向劉嘉介紹公司裡的各個部門,劉嘉這才真正知道,顧宗華的公司是做什麼的,做的有多大。

他的主要業務是販賣各種金屬礦,至於怎麼跟PRADA搭上鱷魚皮的事情,就是要從美國往歐洲運礦的時候,得知那裡有不錯的鱷魚皮,於是就想試著擴展一下業務。

另一些業務就很複雜,主要是投資給各種工廠,有橡膠工廠、鋼鐵工廠、化學工廠、幾家有名的醫學院……還有在華爾街的金融投資類業務。

從涉獵的行業看,顧宗華要是哪天想自己組個雇傭軍殺手團之類的,也沒什麼問題。

劉嘉不明白,問鐘先生:“他怎麼投資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公司,資金這麼分散,對公司不利啊。”

一旁的財務默默看了她一眼,心想:你說彆人投資分散?

鐘先生微笑著回答:“公司是顧先生一個人的,一切決定也都由他做主,我們隻管執行他的要求。”

“都沒人勸勸他?”

這次是施律師默默轉頭看著她,心想:勸你不也勸不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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