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裡麵的陳設,安樂非常熟悉,破舊的蒲團,簡單的香案,幾乎沒有彆的東西了,他屏住呼吸抬頭去看香案上方的塑像。
慈眉善目的女仙正凝視著他。
天帝遊女披著五彩羽衣,似乎下一刻就要騰空而起,安樂拽拽蔣鳴玉的衣服,說:“大佬,就是這個騙了趙小姐她們的。”
蔣鳴玉沒有說話,微微揚著下巴,看向那尊雕像。
然後他們站在那裡,呆了好久。
久到安樂忍不住問:“那些怪物怎麼不出來啊,我們就這麼傻站著麼。”
蔣鳴玉說:“這就要靠你了。”
早說啊,說來說去還是要讓他當誘餌,可應該怎麼做啊,在女仙麵前跳桑巴嗎。
安樂瞪著蔣鳴玉,蔣鳴玉指指他吞了靈穀的肚子。
安樂:“……”
安樂要瘋魔了,此時此刻,他戲精附體,一手搭在自己小腹上,一手拉起蔣鳴玉的手,衝著女仙像大聲說:“女仙,我和我的丈夫來到這裡祭拜你,希望你能保佑我們的寶寶健康長大。”
蔣鳴玉:“……”
安樂瞪著那尊女仙像,女仙的臉越來越尖,微笑著的嘴唇漸漸突出,和藹的眼睛睜得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
接著安樂聽見門外有鳥叫的聲音。
來了。
長著獸牙的大鳥飛進廟裡,朝著安樂突襲過來,安樂這次動也沒動,因為身邊有蔣鳴玉。
蔣鳴玉伸手精確地抓住一隻鬼鳥的身體,鬼鳥大聲尖叫卻失去力量,蔣鳴玉掄起它朝著不斷飛進來的鳥群砸過去,群鳥撞擊,接著破碎成黑影,不斷濺射到廟裡各處。
安樂接觸過這些鳥,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都非常強,可到了蔣鳴玉這裡,鬼鳥跟小雞似的,一抓一個準,輕輕鬆鬆就被解決了。
廟裡的空間有限,那些鳥進來之後被蔣鳴玉擊破化為怨氣,一時之間周圍滿是黑霧彌漫,黑霧裡隱隱約約浮現出殘肢,有女人的,也有小孩的,怨氣四溢帶來刺骨的寒冷。
安樂站在怨氣裡,凍得牙齒打戰,看到這一幕又惡心又憤怒。
這些怪物害了多少人啊。
這時候突然有兩隻手搭上他的肩頭,那雙手白皙柔軟,指腹豐腴,就像青蔥一樣。
安樂轉頭就對上一張人不是人,鳥不是鳥的臉。
那張臉上半部分幾乎全是黑色的眼睛,圓溜溜地,盯著安樂看,下半張臉上的長嘴幾乎要戳到安樂的頭上。
安樂甚至能看到它臉上長出的灰色絨毛。
那尊偽裝成天帝遊女的雕塑變成了半人半鳥的夜行遊女,它緊緊摟住安樂,手伸向安樂的肚子,安樂感覺到腹部一陣痛,這才明白它的意圖。
它是要劃破他肚皮,取出他肚子裡的孩子啊。
安樂嚇得演技爆表,拚命喊:“蔣鳴玉!蔣鳴玉!怪物來搶孩子了!”
蔣鳴玉:“……”
蔣鳴玉一巴掌拍過去,把企圖搶奪他們薛定諤的孩子的怪物拍到牆角。
夜行遊女在牆角扭動,徹底變成一人多高的大鳥,廟裡飄散出濃烈的血腥味,大鳥張開翅膀,幾乎占據了廟裡的一半空間。
蔣鳴玉朝著大鳥走過去,抓住鳥的翅膀,把它拎起來,這次跟以前的鬼不同,鳥怪有實體,安樂側過頭不敢去看,接著他就聽見有東西被撕開的聲音。
廟裡的怨氣慢慢消散,那些血腥的景象也消失了蹤影,地板恢複了光潔。
安樂悄悄把眼睛睜開一絲縫,看見蔣鳴玉背對著他站著,安樂無法看到那隻大鳥完整的身體,隻看見鳥脖子和翅膀無力地垂在地上。
蔣鳴玉沒有轉身,隻是說:“回避一下。”
男人的背影瘦削修長,看起來氣質沉靜,甚至有點斯文,每一次蔣鳴玉進食的時候,都能保持儀態的優雅,讓安樂覺得很奇妙。
安樂怔怔地看了一會,這才從身上掏出帶來的調料,放到地上,說:“嗯……佐料我放這了,我出去等你。”
說完他就低著頭,從廟門鑽了出去。
安樂坐在小廟前的空地上,抬頭看夜晚的天空。
雖然這裡是農業區,但是離城市太近,光汙染嚴重,還是看不到星星。
不過晚上的風吹著還是挺舒服的。
他來的時候還覺得這裡讓人害怕,可現在明明是同樣的景色,卻看起來靜謐可愛,有濃濃的泥土氣息。
這都是托某人把邪祟全部清理乾淨的功勞啊。
具體等了多久,安樂也不清楚,當身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他轉身,就看見蔣鳴玉披著夜色朝他走來。
蔣鳴玉邁著長腿慢慢地走著,眼睛半張,看起來慵懶而迷離,安樂知道他這是吃飽了。
他在饑餓和飽腹的時候,都會看著懶洋洋的。
安樂從地上站起來,定定地看看他,然後朝著蔣鳴玉伸出手去,摘掉掛在他身上的鳥毛,再指著自己的嘴角給他看。
蔣鳴玉這才反應過來,也伸手用拇指抹去嘴邊的痕跡。
甜甜鹹鹹的,有點好吃。
安樂問:“都搞定了?”
蔣鳴玉點點頭。
怪不得不用喊崔秘書來打包,隻用吃大的,小的自己就灰飛煙滅了。
兩個人按照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了車輛旁邊。
江虹正靠在車門上翹首以盼,看見蔣鳴玉回來,連忙迎上去說:“趙先生剛才打電話過來,說趙家的那位小姐已經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