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急切地問:“不是厲鬼惡鬼,就是普通的鬼氣,感受到了嗎。”仔細想想那些車禍鬼魂除了嚇唬一下安樂,也沒做彆的壞事,說不定是因為沒有害人,所以鬼氣很淡。
蔣鳴玉回答:“這整個區域,一絲鬼氣都沒有,非常乾淨。”他想了想,補充道,“算算日子,已經過了頭七,它們應該早就上路了。”
可是剛才他還看見它們了啊,安樂急得語速飛快,說:“我沒有騙人,我真的看見黑色的鬼魂,剛好十一個,它們的樣子很可怕。”
他真是有口難辯,從頭到尾都隻有他一個人見過那些鬼,連蔣鳴玉都感覺不到鬼氣,安樂不知道應該怎麼證明自己。
蔣鳴玉看著安樂鼻尖上冒出的汗珠,說道:“我沒有說你騙人,這個地方乾淨得過份了。”
他抬頭掃視著四周,冰冷冷地說:“真的是一絲鬼氣都沒有留下。”
蔣鳴玉特意強調乾淨,安樂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已經被鬨糊塗了。
蔣鳴玉對安樂說:“走吧,這裡已經沒有東西,不過如果它們真的還在人間,一定還會來找你。”
安樂咬咬嘴唇,感覺自己是那個喊“狼來了”的小孩,非常憋屈。
他再次朝路口望去,那裡依舊隻有來來回回的車輛。
本來咋咋呼呼的小孩兒此時像霜打的茄子,蔣鳴玉性子冷,不知道說什麼安慰他,隻能默默陪著他走。
他們走到停車的位置,安樂去跟店員打招呼,說他們把車開走了。
店員還是那麼熱情:“沒事的,小弟弟,以後常來我們家消費就可以了。”他說著說著也有點愁苦,“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不僅要看運氣,還要防小偷,就靠各位回頭客多照顧啦。”
安樂心情不好,沒注意他說了什麼,隻是覺得這家店跟他一樣倒黴,莫名其妙就受到了牽連。安樂匆匆跟店員告彆,便跟著蔣鳴玉一起回去了。
本來今天跟朋友一起吃火鍋很高興的,如今這麼一攪和,好心情全沒了。
回家之後安樂無精打采的,甚至連將軍都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主動靠近他,安樂把公雞抱到膝蓋上,摸它漂亮的羽毛,跟摸小狗似的,整個人坐在那裡發呆。
江虹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對蔣鳴玉說:“先生,他每次撞邪之後就這樣,要不你乾脆教他幾招退鬼的方法,平時走在路上也放心點。”要不這每次回家都遇上鬼,這誰受得了。
蔣鳴玉沉默著沒說話。
江虹以為先生自有考量,便沒有再多說。
其實蔣鳴玉自己抓鬼全靠一身煞氣,采取物理方法,實在是沒辦法讓安樂學。
到了晚上,安樂爬上床睡覺,本來他心情煩亂顧不上彆的,可天幕一黑,白天被壓抑住的害怕漸漸翻湧上心頭。
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浮現車窗上那張黑色的臉,整個人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早知道就不逞強了,讓蔣鳴玉繼續燃安眠香就好了。
但安樂也知道靠香料不是長久之計,就像失眠的人吃安眠藥一樣,最後總越吃越多。
他試著平心靜氣,沒有鬼會敢來這個院子裡的,而且他好歹也是經曆過厲鬼怪物的人,也算經驗豐富。
這麼想著稍微好受一點,安樂到底還是年輕,折騰了一會覺得累了,眼皮子開始打架,自動閉上眼睛睡過去。
沒有鬼會來這個院子,可是他能做夢。
安樂夢見自己來到那個路口,這裡跟白天一模一樣,隻是被夜色籠罩,四周一片黑暗,隻有路燈亮著淡淡的青光。
抬眼望過去,甚至能看見那家火鍋店,店門口掛著大紅的招牌,垂著開業的紅綢,那些紅綢在晚上看起來紅得發黑,一點都不喜慶,甚至很詭異。
安樂吞吞口水,扭過頭。
他身邊出現了十一個漆黑的人,那些黑影環繞著他,安樂不敢偏頭去看,怕被它們發現自己跟它們不一樣。
接著黑影動了起來。
它們開始往前跑,一個一個地從安樂身邊掠過,安樂無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怎麼回事。
眼見著最後一個就要超過安樂跑到前麵去,安樂突然打了個寒顫,邁開腿跟著它們一起跑起來。
安樂有種直覺,一定要跑,不跑就會發生可怕的事。
安樂跟著黑影一路向前,不知道會去向哪裡。
跑著跑著,前麵出現一團白光,白光雖然明亮,但森冷異常,像噴著冷氣的大口,安樂的骨頭裡都涼透了。
那些漆黑的人朝著白光跑過去,安樂則是遲疑了下來。
他的腳步放慢,迷惑地望著前麵。
他腦子裡又有了直覺,不可以,他不可以去那邊。
蔣鳴玉平時睡得不早,這個時間還在房間裡看書,隻不過他望著書頁有些心不在焉。
安樂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睡覺,蔣鳴玉有點擔憂。
安樂麵相平安富貴,甚至帶著瑞氣,可表現出來的卻是骨重偏輕,神魂輕飄遊離,很容易吸引鬼怪,夜晚也易做夢。
平日有這院子鎮著還好,一旦在外麵撞邪,他晚上必定會陷入夢境。
被夢境困擾事情不算大,蔣鳴玉擔心的是另一點。
安樂再這麼反反複複被驚嚇幾次,說不定魂魄都會偏離正體。
蔣鳴玉手指撫著書頁,陷入沉思,冷不防此時有人來敲門。
蔣鳴玉起身打開門,就看見安樂抱著一大團被子站在門口。
做夢嚇醒的安樂抱著被子像摟著大白雲,他可憐兮兮地望向蔣鳴玉,扯著嘴角說:“大、大佬,我可不可以在你房裡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