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經過了十幾年,那五十三個人還沒能去往地府嗎。
安樂問蔣鳴玉:“我可以罵人嗎?”
蔣鳴玉再次揉他的頭發,看著他因為閃動著憤怒的火光倍為明亮的眼睛,說:“我們去破掉這個局。”
車輛在瓢潑的大雨中前行,像破開風浪的小舟,安樂焦急地望著車外,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到地方。
過了一段時間,車速終於緩慢下來,安□□過重重的水簾看到他們又到了海邊。
這裡的海岸線與酒店附近的不同,大海被陡峭的山石懸崖環繞,海水被高聳的山壁圍起來,像在鍋裡煮沸的湯,不停地冒泡沸騰,掀起波浪拍打著石壁,似乎想衝出束縛,但石壁穩穩地屹立在那裡,巋然不動。
車輛在側麵停下,外麵的雨沒有停歇,雨太大,車輛無法靠近海邊,車上的人陸陸續續下來,人手一把傘走進雨幕裡,風夾帶著水滴立刻把衣服打濕,傘像沒打一樣。
安樂眯著眼睛,迎著風雨的洗禮往山岩海邊看過去。
在山崖的底部與海水交彙的位置,石壁上開了一個口,形成了一個崖洞,海水撲騰著倒灌進去,海水上方是黑黢黢的空間,也不知道這山洞有多深。
“就是那裡麼。”安樂問。
風雨太大,開口都很困難,他們站的地方下麵就是海洋,安樂不敢太靠近邊上,怕一個風吹來把他刮下去。
蔣鳴玉點點頭。
崔喚在一邊說:“這上麵有幾個梁義海的人守著,不過我們都處理掉了。”他在風雨中艱難地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安樂想起他曾經這麼恐嚇自己,頓時神情複雜:“不會把人都做掉了吧?”
崔秘書被冷冷的冰雨拍打一臉也不忘保持笑容:“哪裡,我是那麼凶殘的人嘛,我們是文明人,不犯法,就是讓他們休息一下而已。”
安樂無言以對。
“我們要怎麼靠近?”現在風浪那麼大,船也無法下水,那山洞在懸崖底下、海麵之上,是最凶險的位置。
蔣鳴玉望著安樂。
安樂:“?”為什麼要看他,這次又沒有厲鬼,難道讓他跳進海裡跳桑巴?
蔣鳴玉說:“你聽見了龍吟,說明龍骨裡殘留的意念想跟你交流。”
安樂:“……是讓我跟龍去打聲招呼嗎。”
蔣鳴玉點頭:“去吧。”
可是他不會嗷嗷叫啊,要怎麼跟龍聊天。
安樂無奈地說:“我要怎麼做。”
蔣鳴玉說:“再睡一覺。”
自從下起大雨,安樂就沒再聽見過龍吟也沒有做夢,不知道現在行不行。
安樂和蔣鳴玉又回到車裡,安樂渾身都被雨水打濕,濕衣服貼在身上又滑又涼,非常不舒服,幸虧車上有乾燥的外套,蔣鳴玉幫安樂把衣服脫下來。
大家都是大男人,照理來說這幾天在海邊遊泳也習慣了,但在這個狹小的車內空間裡,安樂還是無法控製地臉紅了。
大概是因為濕衣服貼在皮膚上太久,安樂的身體被泡得發白,皮膚白皙而明晃晃的,非常搶眼。
蔣鳴玉低頭看著青年柔潤的肩膀,目光往下,背部順滑的線條在腰間下凹,畫出一道弧線,收進褲子裡。
安樂脫掉上衣,紅著臉不敢看蔣鳴玉,伸手去外套,蔣鳴玉拿起外套蓋在他的身上,然後一把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
安樂被蔣鳴玉連衣服帶人裹在懷裡,睜著大眼睛不敢動。
外套的布料摩擦著他的皮膚,蔣鳴玉的體溫隔著這層薄薄的布傳遞過來。
安樂渾身僵硬,臉上的紅色順著脖子蔓延向下,胸膛都被染成粉色。
蔣鳴玉將手掌蓋在安樂的眼睛上,低聲說:“睡吧,一會就好。”
聽著蔣鳴玉清冷的聲音,安樂漸漸安下心來,靠在大佬的懷裡,閉上眼睛。
剛開始蔣鳴玉還能感受到掌心被睫毛刮過的輕癢,慢慢的,懷裡的青年呼吸開始平緩下來。
安樂進入夢境,再次來到海邊。
夢裡的天是黑的,海水也是黑的,海裡的龍骨依舊是黑的。
隻是那些陰影有著不同的層次,龍骨的顏色明顯最為深沉。
安樂聽見了龍吟,這一次,龍的聲音悠遠綿長,在海天之間回蕩,蕩氣回腸,不再充滿著暴戾與憤怒,而是像傾訴著什麼。
安樂一步一步走進夢中的海水裡,任由洶湧的水淹沒過他的頭頂。
他朝著那段龍骨遊去,夢裡的海底明亮而溫暖,四周有不知名的海底生物發出溫柔的光芒,視野非常清晰。
他的前方,龍骨在海水裡蜿蜒,那是長長的一根脊柱,有著跟動物一樣的椎骨,隻不過這些骨頭都是漆黑的,像墨一般濃黑,任何一絲光線照在上麵都被吸進去。每一個骨頭關節比安樂整個人還大,一節節地拚接起來,占據著整個海底。
在龍骨的兩側,一團一團的黑影靜靜地懸在海水裡,整齊地排列著,就像按照座位次序安排的那樣,一個一個地坐好。
黑影隨著海水輕輕搖曳,鋪陳在龍骨兩邊,連接起來像巨大的黑翼,在海裡緩緩扇動。黑影邊緣模糊而虛幻,但是那種輪廓,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人。
五十三個人的鬼魂以龍骨為中心,分散排布,就像被一艘船載著一般,靜靜地沉在海底。
這一沉,就是十幾年。
安樂看了這幅場景,喉口被堵住。
這就是張秘書在夢中看到的場景,那些黑影裡有他的父親,他的父親留在這裡,死不瞑目,這種景象讓他宛如抵達地獄,也讓他毅然開始了自己的複仇之路。
安樂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臥槽他媽的。”
梁義海這個渣滓,真的是下十八遍地獄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