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知道自己即將迎接死亡的時刻,會想到什麼呢?
其實對於他們這種爆處組的拆彈警察來說,迎來死亡的時刻根本不會有時間去思考到這種問題吧,拆彈的時候,需要極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不可能去思考多餘的事情。而一旦失敗,下一秒就會命喪黃泉。自然也沒機會去想什麼。
鬆田陣平當然有自信,他自認自己絕對不會在拆彈上有所失誤,三分鐘就可以搞定的炸彈,死在這種地方必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次是例外,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是鬆田陣平自己放棄了拆彈。
他坐在摩天輪的座艙內,點燃了一根煙。座艙門上貼著禁止吸煙告示,他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這次就例外的當做沒看見吧。
因為在倒計時的三秒,炸彈上才會顯示出另外一個被犯人安置了炸彈的地點。他的選擇自然毫無疑問的。
作為警察,他要保護更多的民眾,在最後三秒,他會發郵件給電話那頭的幼馴染,就由萩原研二去完成剩下的任務。
電話裡剛剛還在對他怒吼的萩原止住了,沉默了下來。和四年前對比,他們兩個人的位置仿佛對掉了。
不過,這次時間很“充裕”,他至少是來得及和幼馴染好好告彆的。
這個事件其實也是四年前的延續。
當年的公寓炸彈事件裡,萩因為影山真桃的突然出現,所以沒有出事。犯人……一個因為意外在抓捕的過程中出了車禍,死掉了。另外一個犯人則是逃走了。
之後,自然是沒有放棄報複他們這些警察。
……還有兩分鐘嗎。
鬆田陣平看了眼時間。
“……你還記得那孩子嗎。”電話那頭的萩原突然問道。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啊,當然記得了。怎麼可能忘掉呢。”鬆田陣平笑了笑。
哪怕是現在回憶起來,仍會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像是夢境一樣的奇妙。有著超能力的少女,突然出現,以輕描淡寫的姿態破解了一切死局。
是不可思議的啊。
有點可惜,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能再見一麵。
萩原說起這個時,可能是在抱有一絲奢望的。畢竟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不過,鬆田陣平自己倒也沒奢望過能如同萩原那樣不可思議的得救,他毫無疑問是做好犧牲的準備了的,甚至還能笑著去麵對。
隻是沒想到臨死之前,想到的人居然是那個隻能說是認識,根本沒相處多長時間的少女啊。
10……9……8……7……
鬆田陣平掛掉電話,直起身,集中了注意力,把視線放在了炸彈的顯示屏上。
6……5……4……
時間仿若靜止。
發生了什麼?
鬆田陣平恍惚地眨了下眼,嘴裡叼著的煙都差點掉下來。
視線集中,炸彈在倒計時到三秒鐘時,屏幕上的時間突兀地暫停了。
液晶屏上麵,如同犯人所說的那樣,顯示出了下個炸彈的地點,但是卻沒有爆炸。
沒有任何預兆的發展,肩膀上搭了一個人的手,臉頰上貼了一瞬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
鬆田陣平錯愕地側頭看了過去,他的眼前,是四年未見的少女。真的見到才發現,印象深刻的人是不會隨著時間流逝模糊記憶的。
和上次見麵時的記憶對比,可以說是毫無變化,少女用一雙清澈的藍眸注視著他,宛若他們之間壓根沒有間隔任何時間。
要說這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可以堪比遇見神明了吧。
鬆田陣平一時間怔住了。
他沒有被炸到粉身碎骨,胸腔裡的心臟還在跳動,隻是頻率過快了一點。
誒。
所以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是被親了吧……?為什麼?
這倒不是重點,那個本來都要炸掉的炸彈為什麼暫停了???
比起他的不可思議,旁邊不知道怎麼突然出現的少女倒是內心毫無波動的模樣。
“……能把煙掐掉嗎。”真桃捏著鼻子,躲遠了一點,有點嫌棄地說道,“我好討厭煙味的。”
“啊,抱歉……”鬆田陣平下意識地應道,他乾脆利落地把煙掐掉,又垂下眼,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已經完全暫停的炸彈。
“……你還有這種超能力?炸彈被暫停了……?”
“不單是這個啊,看一眼窗外。”真桃無所謂地說道。
他下意識地向窗外看了過去。
然後眼睛逐漸睜大。
可以看到半空中的鳥兒停止了飛行,卻沒有墜落。
遊樂園下方避難的人群,也全部定格了。
暫停。
世界的時間被暫停了。
靜謐無聲。如同幻想電影裡麵的場景一樣。
“時間被暫停了而已。”
“而已?”鬆田陣平不能理解地看了過去。
比起震驚於這種程度的超能力,倒不如說他更加震驚於少女那般輕描淡寫的口吻。
而對方則是看了看他手中的手機,嘖嘖稱奇。
“比起這個,你更牛啊。三秒內發出去炸彈安置的地址消息,這莫非這就是單身26年的手速嗎。”
鬆田:“……”
鬆田陣平倒也沒在意她的吐槽,他抬起手摸了摸腦袋,顯然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他想了想。
毫無預兆地突然抬起手來,捏住了少女的麵頰,被他扯住麵頰的少女頓時齜牙咧嘴了起來,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抬起腳就一腳踹了過去。
“痛痛痛——你吃什麼長大的啊,力氣居然那麼大。”鬆田陣平一臉黑線。
“為什麼要掐我臉?”真桃無語地看著他。
“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乾脆利落地回答。
“那你也應該去掐你自己的臉好吧?自己痛才能判斷是不是在做夢好嗎?”
然而對麵的卷發男人隻是盯著她看,半響,才眨了下眼。
“噗。”鬆田陣平突兀地就笑了出聲,過於放鬆的狀態,一下子坐到了座艙的椅子上,藍眸泛起光亮,“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