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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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天, 顧陌城帶著自己最喜歡的果乾乳塊去看兩個小朋友, 大家正說話呢, 突然聽到外麵一陣喧嘩, 緊接著一個老太太就撲了進來, 衝著他們聲淚俱下的哭喊道:“你們放過我兒子吧, 你們放過我兒子吧, 他不是故意的,你們放過他吧!”

顧陌城都不用特意問,光從曾如清婆媳被氣的渾身發抖的反應上就能猜出, 來者必然是肇事者的母親,也就是那個顛倒黑白的婦女。

曾如清的秘書和醫院的保安七手八腳的將這個老太太往外拖,哪知她看著精瘦, 可力氣竟然大的驚人, 在地上打滾一樣到處亂竄,又對眾人拳打腳踢死活不往外走, 一邊掙紮, 一邊胡言亂語。

“求求你們大人大量放過我兒子吧!”

“你們是有錢人, 不要再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了!”

“你男人死了, 那是他命短, 你們還有其他人,可我就剩下這麼一個指望了, 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陽陽和月月都被嚇哭了, 顧陌城心疼的抱著他們安慰。

曾如清沒說幾句, 一聽這話也炸了,一邊掉著淚,一邊要撲過去跟她講道理。

然而不等她行動,她的婆婆就已經先嗷的一嗓子撲了上去,跟那個女人扭打在一起,一邊打一邊撕心裂肺著哭喊著。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還我兒子命來!”

“真是沒有天理呀,我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麼人都沒了,還要受這些苦!!”

“他是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呀,可就被你兒子那個混賬給殺了,留下這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你看看,你快睜開眼睛,看看你這黑了心肝的死老太婆!那是我的孫子孫女,他們的爸爸沒了,他們的爸爸沒了呀!”

現場亂成一團,那邊曾如清母子三人抱頭痛哭,外麵又有許多人被引了過來,拉架的拉架,唏噓的唏噓,看熱鬨的看熱鬨,還有的人竟然在偷偷拍照。

顧陌城氣憤不已,直接衝上去讓老黑把這些看熱鬨的趕走了。

經過這一通鬨騰,曾如清瞧著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老太太更是血壓過高昏了過去,直接送去急救…

臨走之前,顧陌城去看曾如清,這個女人的眼中不見了原先的仁慈,幾乎完全被瘋狂的報複欲望所占據。

她呆呆地看了顧陌城一眼,行屍走肉一般喃喃道:“我先生對我真的特彆好,公公婆婆也很照顧我,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司機,我們一家人現在該多麼好!”

“我真的恨,我真的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撕碎他的皮,切碎他的肉。一口一口吃到肚子裡!”

“如果不是還有兩個孩子,我真的敢跟他同歸於儘!”

不久前還無比堅強的女人,終於在對手的不要臉的死纏爛打之下,崩潰了。

顧陌城猶豫了下,試探著說道:“話雖如此,可真要說起來,他認罪認得乾脆,後麵各項流程走的正規,無論結果如何,假如你真的因為一時衝動做了什麼傻事,恐怕…”

曾如清用力捂住臉哽咽起來,一邊哭一邊不住地喊:“為什麼,為什麼呀?為什麼偏偏是我們?為什麼偏偏是這個結果?”

捫心自問,他們一家人雖然算不上什麼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可自問做事從來行的正做的直,對得起天地良心,從來沒有過傷害彆人的行為,為什麼好人不長命?偏偏遇到

這種事!

哭完之後,曾如清再次擦乾淨眼淚,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對顧陌城深深的鞠了一躬,聲音沙啞的說道:“顧大夫,謝謝您了,你跟我們無親無故的,一直以來您都費心了。”

顧陌城就覺得她這種語氣和說話方式有點不妙,仿佛在交代遺言的樣子,不由得急了,忙抓住她的手,說道:“你可不要想不開!你先生已經走了,死者已矣,來者可追。下頭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如果你再做什麼傻事,他們可怎麼活?”

曾如清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顧陌城咬了咬牙,道:“我突然這麼說,你可能不信,或許我有辦法幫你們報一箭之仇。”

曾如清整個人如遭雷擊,當即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近乎瘋狂的問道:“什麼方法,什麼方法,求求你告訴我,我

一定要知道,不管要多少錢,我一定要知道!”

“你先冷靜一下!”

顧陌城用力將她按在椅子上,又強迫她喝了一整杯涼水,這才準備重新開口。

“其實我是一名丹師,你可以理解為醫生的延伸和變種。我有方法救人,卻也有方法…”

若放在以前,曾如清必然不會信這些說法,可此刻的她已經被逼上絕路,自己也親眼見證兒子一點點好起來,哪怕前方荊棘遍布,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上去,隻為求的儘頭一點希望。

曾如清的眼中突然迸發出懾人的光亮,咬牙切齒道:“你說的對,殺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如果不能看到那對喪心病狂的母子得到報應,不光是她,就連那兩個孩子,恐怕餘生也將活在陰影之中不得解脫

現在的曾如清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理智不再,饒是顧陌城有滿肚子的話想勸,估計也聽不進去。

她歎了口氣,又拍了拍曾如清的手背,正色道:“這世上呀,從來就沒有憑空來的便宜。救人也就罷了,可這種害人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

世間的萬事萬物都講究個陰陽循環,因果報應,做好事的會慢慢積累福運,做壞事的自然也會積累厄運。

這些聽上去虛無縹緲的運道可能短時間內不會顯露出效果,但時間久了…

顧陌城十分同情的看著她,語氣溫和又柔軟,像一個溫柔的母親在安慰遍體鱗傷的靈魂。

她的聲音忽然好像變得十分縹緲,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可是偏偏每一個字又那樣清楚地落到曾如清耳中。不,那更像是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我可以配一丸藥,任何人隻要吃了它,就會被迫直麵自己的心靈,一生中所有那些好的,不好的,敢於麵對的,盲目逃避的,都會毫無遮攔的湧出來…”

既然那人自欺欺人,一味的想要逃避,想要強迫自己忘掉,努力將自己偽裝成無辜者,那麼她們偏要將他的良心從深埋的角落挖出來,直麵自己的過錯。

“不光這一次的事,迄今為止他所做過的一切傷害彆人的事,甚至僅僅是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也都會被無限放大,在他眼前一遍遍浮現。他無法選擇,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懺悔,餘生都將被淹沒在自己良心的譴責下!”

你不是惡人嗎?我偏不叫你如願,非要讓你身不由己的滿是悔意不可!

任何一個人都沒聽過有這樣一味藥,曾如清愣了半晌,突然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

“好,就是這樣才好,我要他們活著受儘折磨!”

笑完了,她又問顧陌城自己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顧陌城沒有急著回答,反而是跟她再一次確認:“你真的想好了?語出無悔,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曾如清用力點頭。

“我需要兩滴你的心頭血,而這術法一旦開啟,施願者,也就是你,難免也要大大耗費精力和心氣,可能身心俱疲,也可能連壽命都略有減損。”

不管原因為何,想得到什麼,總是需要先付出的,這是無法逃避的因果。

“好!”

這個代價在曾如清看來已經很好了。

“既然如此,我今晚回去就為你製丹。”

顧陌城從裡麵出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一個細小的玻璃瓶,裡麵有一點鮮豔的紅色。那紅色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搖晃,不斷折射出詭異的光芒。

這是曾如清的心頭血,裡麵飽含著她的不甘和怨恨,有著常人看不見的龐大力量。

然而等顧陌城剛出房門,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滿是皺紋的手來,一把奪過那隻玻璃瓶就摔在牆上。瓶子應聲而碎,裡麵的兩滴血液沿著牆麵滾落下來,還沒等到地就停止了流動。

“大師,用我的血,用我的血啊!!”

曾如清的婆婆死死抓住顧陌城的手,哽咽著喊道,“我媳婦還年輕,她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呀!他們已經沒有了爸爸,我不能再讓他們沒有媽媽!”

“她是個好女人,隻是我兒子沒福氣,苦了她了。她能乾又聰明,孩子跟著她不會受苦的,大師,你不要讓她做!”

“我的老伴去年去世了,現在我又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了我的兒子,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也活了這麼些年了,也享過福,也看見了孫子,也夠本了,這條老命不值錢,您要用就拿去吧!”

“媽,您這又是何苦呢?”聽見動靜的曾如清衝了出來,抱著婆婆哭道。

她是真的沒想到婆婆竟然在外麵,將一切都偷聽到了。

“我老了,不中用了,留著也是拖累。再說我也想早點跟你爸和我兒子團圓,你就成全媽吧。媽知道你是個好閨女,我那兩個孫子孫女還指望你呢,你一定得好好活著!”

婆媳兩人蹲在醫院的走廊上抱頭大哭,過往的行人無不側目,說什麼的都有。

世界如此之大,可是卻沒有人能夠理解彆人內心深處的淒涼和絕望。

再次看到自家小師妹回來的時候,井溶發現她竟出奇的沉默。

僅僅一天不見,顧陌城的臉上就多了幾分對於人世間悲歡離合的感慨和動容,她呆呆的進來,直直的坐到沙發上,什麼話也不說,而井溶也不問。

過了許久,顧陌城才看下井溶,聲音乾澀的問道:“師兄,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井溶摸了摸她的腦袋,“想說的你自然就說了,假如你不想說,那麼我就永遠不問。”

顧陌城癟了癟嘴,一把抱住他,哼哼唧唧道:“師兄,你真好!”

井溶愣了愣,“傻丫頭,不對你好對誰好?”

顧陌城咬了咬嘴唇,帶些忐忑的問道:“師兄,你還會對彆人這麼好嗎?”

可她話剛說完,不等井溶回答就先自己跳了起來,有生以來頭一次帶著霸道的說:“師兄,我不許你對彆人這麼好!”

井溶揚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燈光照耀下似乎有碎掉的水晶在閃爍,然後下一刻,他就用溫柔的幾乎能將人融化的聲音說:“好。”

顧陌城這才放下心來,她重新坐回去,詳細的把今天的遭遇和結果都說了一遍,最後感慨道:“真是奇怪呀!那兩個人分明沒有血緣關係,可那老太太明知危險竟然願意替兒媳婦赴險!相反的,有些明明是骨肉至親,卻形同陌路…”

她這麼說著,聲音就漸漸低了下去,顯然是在為自己的身世傷心。

井溶摸了摸她的頭發,起身拉著她往樓上走:“你也累了一天了,洗澡睡覺吧。”

顧陌城乖乖跟他上樓,又飛快的洗了澡,頭發都沒擦的就衝了出來,聲音中帶著幾分驚慌的喊:“師兄,你還在嗎?”

“這麼慌慌張張的做什麼?我又不會飛走。”井溶失笑,拍拍床邊示意她坐下來,又親自拿了大毛巾替她擦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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