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真要算起來,過幾年雲養孫子倒是更現實一些!

等人都走了,屋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沈霽這才難掩興奮的問道:“哎哎哎,這回終於水落石出了,可算是能放下心來了,你想好了沒,什麼時候把大侄女接過來?”

說著,他竟又抑製不住激動的站起身來,不聽的搓著手感慨道:“你說說,你說說啊!這可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人生何處不相逢!那叫一個血濃於水,無巧不成書…”

他還要喋喋不休,崇義已經聽得頭都大了,“你快得了吧你,我正犯愁呢。”

沈霽一聽,更來勁了,去他對麵盤腿兒坐下,又從旁邊架子上拿了一罐啤酒丟過去,自己也順手開了一

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問道:“最大的難題都解決了,你這還愁什麼?你是她爹呢,害怕什麼?人小姑娘前些年指不定受了多少苦,你得趕緊的啊,趕緊去表白身份,然後把姑娘接回來,展現一下你的父愛,要特慈祥那種知道嗎。”

“對了,你這張臉可有點兒癱啊,隻要不笑都挺有威懾力,咱們熟不要緊,外頭的人可不知道,到時候彆嚇著孩子…”

“哎呀,你瞅這事兒鬨得,你也沒演過爹啊,我也沒經驗,這可抓瞎了,對了,要不咱先找人連連?那誰,那個方將不是兒子兩歲了嗎?要不咱去取取經?”

沈霽就是個隱形話癆,平時倒罷了,一旦遇到什麼刺激的事兒絕對刹不住車,崇義本來就一晚上沒睡,這會兒給他嘟囔的頭都疼了。

“你可消停會兒吧!”崇義揉著腦袋道,又忍不住吐槽,“就方將那貨能行?他自己都說,一出門半年,家去之後兒子都不認識他!再說了,那兒子能和閨女一樣嗎?”

方將也是一個跟他們挺熟的演員,同樣走演技派路線,這兩年又神經兮兮的開始學著當編劇,奈何…天分實在有限,周圍親朋好友勸了不知多少回,他始終屢敗屢戰,精神之可貴相當令人敬佩。

沈霽砸吧下嘴,看他的眼神就有點兒複雜,有種風水輪流轉的淒涼。

“我說老崇,我發現不對啊,你這就抖起來了!兒子怎麼了?那也是親生的!”

這他娘的還挑三揀四的,隻要他跟太太能有個孩子

就得感謝上蒼,管他是男是女,那都必須得寵到天上去!

雖然眼下還是麻煩事兒一大堆,然而崇義還是難以抑製心中的狂喜,說抖還真抖了起來。

他三口兩口將啤酒喝光,衝沈霽挑了挑眉毛,難掩笑意道:“女兒得嬌養,富養,兒子嘛,嗨,糊弄糊弄就得了!”

沈霽:“…”

他娘的,他想打人怎麼辦?這混賬太不要臉了!

沈導實在聽不下去了,也看不慣這廝“小人得誌”的麵孔,當即反唇相譏,一針見血的說道:“我勸你可彆得意的太早,你是安心了,可人家姑娘知道嗎?再說了,小鳥兒還有離巢的一天呢,人孩子都長這麼

大了,錢也能賺,又不是少了監護人活不了的娃娃,認不認你這個半道上冒出來的爹還不一定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說起這事兒來崇義就愁得慌。

還沒完呢,沈霽想起早先他跟自家太太在被窩裡說的那些事兒就帶了點兒幸災樂禍,又扒拉道:“彆怪哥哥沒提醒你,你忘了井大師了?人家兄妹兩那可是情深義厚,再過幾年沒準兒就扯結婚證了!真要說起來,你這個爹的分量,嗬嗬,沒準兒還比不上我呢!也就那麼回事兒!”

崇義是越聽越糾結,先前確認的喜悅也都差不多跑光了,眉頭中間緊緊擠成一個川字。

是啊,橫在自己眼前的困難貌似也忒多了些。

旁的不說,就那小子…當初倆人頭一回打照麵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當時還覺得奇怪,誠然裡頭有擔心沈霽被騙的因素,但現在看來,恐怕並非這麼單純。

那妥妥兒的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

想到這裡,崇義心中煩躁更甚:眼下最麻煩的就是,自己這個親爹分量還真未必有那小子的重!

不成,不能這麼下去,他得行動起來。

那小子年紀輕輕的就不走正道,搞什麼算命啊看風水的,哪裡是長久之計?自己的閨女怎麼能跟那種人在一起,絕對不成!

可轉念一想,就如今他那不用假設求證也知道岌岌可危的地位,估計就是個戰五渣…

不成,他得想想轍,當務之急就得去刷刷好感度!

崇義越想越覺得時間緊迫,簡直迫在眉睫,當即對沈霽道:“劇組不是馬上要去南邊集訓嗎?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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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嶽是個很要強的人,哪怕剛進了急救室,也不過休息兩天,第三天就不顧家人勸阻去公司上班了。

結果到了公司之後,秦嶽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

倒不是說這幾天公司投標進行的不順利的那種壓抑和窒息,而是…好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中都帶著滿滿的同情,以及,憐憫?

簡直胡說八道,他秦嶽是蘇子市乃至整個華中一帶有名的實業家,誰敢同情他?

他本能的瞪了回去,一群下屬紛紛回避,可挪開視線之後卻又在背著他的地方竊竊私語。

秦嶽越想越不對勁,又自己坐在辦公室盯了老半天監控,最後想了又想,還是叫了助理進來問話。

助理猶豫半天,還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的臉色,這才試探著問道:“秦總,您沒上網啊?”

秦嶽擰起了眉頭,想也不想的斥責道:“上班就有個上班的樣子,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總偷著上網!誰再讓我抓到開小差,當心我…”

他滔滔不絕教訓了半天,卻沒發現助理的嘴巴越張越大,眼睛也瞪圓了。

秦嶽積威甚重,在外麵一直是個說一不二的角色,因此哪怕助理憋了滿肚子的話也不敢打斷,隻得老老實實垂頭聽訓,一直等他說的口乾舌燥,中途停下來喝水了才趕緊抓住時機道:

“秦總,前幾天您身體不好,肯定顧不上這些小事,可真不是我偷懶!網上都傳遍了!”助理一邊說著,一邊開了自己的手機,熟練地打開瀏覽記錄,從裡麵點了一個鏈接,然後將全屏後的手機恭恭敬敬遞到秦嶽桌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甚至又一連往後退了三大步,直到後背貼到牆壁,退無可退了才作罷。

滿頭霧水的秦嶽看了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麼,隻是滿腹狐疑的拿起手機來看,結果這一看就不得了。

外頭的員工見秦嶽叫人在辦公室裡說了這麼久還沒動靜,都有些著急加好奇,又忍不住湊在一塊兒嘀咕,時不時還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瞅一眼,簡直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來塞進去聽內幕!

多刺激啊,老板的兒子上熱搜了!

這樣的事兒竟然發生在他們身邊?忒帶勁!

幾分鐘後,辦公室裡終於傳來期盼中的脆響,估計是暴怒中的秦嶽砸了手邊的東西。

眾人紛紛對視一眼,空前默契的收回八卦的視線,轉而做出一副心無旁騖專心工作的模樣來。

很快的,秦嶽就怒氣衝衝的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邁著大步離開了,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那股近乎實質化的怒火。

在秦嶽的低氣壓籠罩下,司機把簡直要把車子開成貼著地平線飛行的飛機,好像眨眼功夫就到了家。

他氣勢洶洶的摔門進屋,甩了西裝外套就衝樓上喊,“秦姚,你給老子滾下來!”

正在群裡跟哥們兒商議對策的秦姚刷的打了個哆嗦,心臟都有一瞬間的停跳。

完了!

他太清楚自家父親的風格,平時確實對他們兄妹二人相當縱容,要星星不給月亮,可假如誰要是做出損害他麵子的事兒,那絕對要完!

秦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臥室裡轉了幾個圈兒,眼見著樓下聲音越來越大,他都恨不得跳樓了!

可這窗子上帶著防盜網,鑰匙不在裡間,壓根兒出不去!

他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飛快的在群裡發了條語音:“完了完了,臥槽,我爸肯定看到視頻了,我要完了,你們他娘的都放個屁,該怎麼辦!”

群裡詭異的沉默了半晌,然後井噴式的湧出來十幾條信息,內容竟然都是:

“節哀!”

“操!”秦姚憤怒的摔了手機,指著裂開花的屏幕破口大罵道,“去你媽的,都什麼玩意兒?會說人話嗎?”

怒火洶湧的秦嶽根本等不到秦姚下去,索性自己挽

著袖子上來了,又哐哐哐砸門。

眼見著避無可避,秦姚哆哆嗦嗦的去開了門。

一對上秦嶽那張大黑臉,秦姚的腿都軟了,他結結巴巴的喊了聲爸。

“你是我爹!”秦嶽暴喝道,抬手就打,一邊打一邊罵,又勒令他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

聽到動靜的馮珍慌忙跑上來勸架,哪裡勸得住!

她急的團團轉,在旁邊也將事情聽了個差不離,一點點從兒子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事件真相:

合著自家兒子拉幫結夥去蘇子湖邊找人麻煩,結果反而給人家翻毆了…

這都不算什麼,畢竟男孩子麼,誰沒個貓嫌狗厭的時候?

可最惡心的是,秦姚他們這群人打從一開始就擺足了地痞流氓的架勢,就那吊兒郎當的樣兒,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知道誰不占理!

還什麼“馬王爺有幾隻眼”,什麼“在我們的地盤上”…馮珍聽了都替他們臊得慌。

秦嶽狠揍了幾下,又罵道:“嗬嗬,長能耐了是吧?老子的臉都給你丟儘了!幾隻眼?我這就讓你看看有幾隻眼!”

現場正亂作一團,出去好幾天的秦媛終於回來了,一看這個陣仗也傻了眼,回過神來就趕緊上前拉架。

“你回來的正好,”秦嶽氣喘籲籲的指著她的鼻子

道,“你也跑不了,老老實實的交代前因後果!”

兄妹兩個平時雖然混,可麵對暴走的爹也是真怕,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兒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一聽這個話,秦嶽就覺得自己的血壓好像又高了上去。

這生的哪是孩子呀,是討命的吧?

人家的孩子這麼大都懂得幫爸媽減輕負擔了,這倒好,整天吃喝玩樂不算還到處捅婁子!自己跟在後頭擦屁股都擦不過來!

“名片呢?!”

秦姚長這麼大,還真沒見對方這麼生氣過,一張臉都扭曲變形了,當即一個屁都不敢放,連滾帶爬的從

臥室抽屜裡翻出來。

秦嶽一把奪過來,隻一眼,就覺得眼前發黑。

井溶!竟然是井溶!這幾年國內風頭最盛,也最難請的井溶!

他的嘴唇開始泛白,捏著名片的手哆哆嗦嗦指著兒子,眼前一陣陣發黑。

好啊,真是行啊,能耐了!他這個當爹的想好聲好氣的請人家都請不到,養個兒子倒是能耐得很,不聲不響就給人得罪死了!

人家離開之前為什麼留名片啊?這就是擺明了要報複!

聽說那些道行深的風水師一般都涉獵頗廣,不光會

挑選什麼福地,做什麼擺設之類,甚至輕而易舉就會影響甚至改變一個人的氣運!

還搶走了秦姚的駕駛證…

駕駛證上有什麼?姓名、籍貫、出生年月日、照片…基本上一個人的基礎信息都有了。

他,他該不會是要使什麼手段,讓秦家絕後吧?

秦嶽越想越氣,越想越怕,隨手摸了個什麼就砸了過去。

被一嗓子吼懵了的秦姚兜頭就被砸了一蘋果,更暈了。

“他爸!你這是乾什麼呀?”馮珍不樂意了,直接嗷了一嗓子,撲過去摟著兒子就噓寒問暖,心疼的不

得了。“好好的,你動什麼手呀,這是野蠻人的行徑!”

又拉著女兒看,“你竟然掉到湖裡去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還不馬上回家呢,嚇死媽媽了,快給媽媽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啊?”

轉頭看丈夫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又是嚇了一跳,趕忙撇下孩子過來攙扶,又給他遞速效救心丸。

“還野蠻人,少給我扯這些閒篇,”事到如今,秦嶽連老婆的帳都不買了,直接一把推開她,自己倒了兩粒藥吃了,咕嘟嘟喝了大半杯水,勉強壓住火氣,這才不耐煩道,“慈母多敗兒,都是你給他們慣的!非把天捅下來才知道厲害。”

結婚這麼多年,馮珍在家裡一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秦嶽因為顧忌她娘家,對她向來也是端著,哪裡說

話這麼大聲過?

她都驚呆了,回過神來之後眼眶開始泛紅,滿腹委屈的瞪著自家丈夫。

同床共枕這麼多年了,馮珍心裡想什麼秦嶽不用猜都能知道,當即指著外頭大聲道:“你彆不知道厲害,有那些人,啊,就那些人,他們不來找你麻煩就不錯了,你竟然還主動去招惹他們,真是要了親命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彆說秦姚這個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新時代青年,就連馮珍對這些事也是半信半疑,當即賭著一股氣嗤之以鼻道:“你少嚇唬人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四舊都破了,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是你公司那些下屬,不吃這一套。”

見媽媽這麼強硬,秦姚也心下稍定,覺得肯定是自

己想多了,他一定得相信科學。

“你快閉嘴吧你,還嫌不夠亂的,”秦嶽狠狠地喘了幾口氣,對著自家太太苦口婆心道,“合著就你知道的多,就你能是吧?人家那些整年花成千上百萬看風水、請大師的都是傻子,錢多了燒的沒處撒去?!”

“誰的錢不是一個子兒一個子兒扒拉過來的,誰也不比誰大方,但凡不是被逼到那份上了,有幾個真愛掏錢的?”

“我今兒就把這話撂這,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敬鬼神而遠之,你們少給我擺這副臭架子!”

難怪這幾天一家人怎麼都不順,大災小痛的都特娘的擠到一塊兒去了,合著都在這兒等著呢!

他自己累死累活打拚有什麼用?哪兒比得上自家兒子從內部挖牆腳?

他要是再晚兩天發現,指不定這會兒都大街上討飯去了!

平時他雖然寵老婆孩子,可到底是一家之主,又掌握所有人的經濟命脈,一旦發起威來還是很嚇人的,當即三下五初二就把馮珍唬住了,秦姚更是冷汗直流。

他可能真的惹禍了。

秦嶽一直等到吃的藥起作用了,呼吸平穩了,腦子清楚了,這才給自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你去交警隊那邊走一趟,還是找老李…不是違章

!他要是僅僅違章,我倒要燒高香了!去查查那一帶的監控攝像頭,就說今兒跟人發生了點小誤會,想看看人家住在哪兒…你他娘的就不會辦點正經事兒?什麼砸場子,登門道歉,記住了嗎?陪禮道歉的道歉!趕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