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顧陌城猜得不錯, 秦家現在確實已經亂了的, 連帶著馮家也有些雞犬不寧。

當初秦嶽跟馮珍吵架之後, 馮珍立刻就像以前一直做的那樣向父親打了小報告, 而馮老板也確實質問了秦嶽。要在以前, 秦嶽肯定要割地賠款, 但如今他早已忍無可忍, 就避重就輕,格外宣揚井溶的手腕,隻說是外人請都請不來的, 兩家想要更上一層樓就必須抓住這次的機會。

馮老板並非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人,聽了這話也動了心,就暫時安撫了女兒, 將她留在家中, 而另一方麵卻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讓秦嶽去做。

在商場打了幾十年滾,就算沒吃過豬肉, 也見過豬湊在一起跑馬拉鬆, 就算秦嶽本事再不濟, 基

本為人處世的準則還是懂的。

他並未在第一時間就全麵信任井溶, 而是懷著試探的心思, 請他幫忙。

秦嶽遞出來的是公司本來就沒多少把握的一次競標。

他跟嶽父馮老板一樣想的很明白,左右不過是試水, 反正本來也沒什麼勝算,就算輸了也不會有損失;可要是真成了, 那就是純賺!

最終結果令所有人大吃一驚:誰也想不到, 秦嶽竟然真的拿下了那個連一成把握都沒有的案子!

一時間,整個公司上下對秦嶽的態度都不同了。

他主動跟馮家聯姻的事在蘇子市甚至大半個華國都

不是秘密,誰都知道他是靠老婆發家的,哪怕麵上不說,背地裡也沒少冷嘲熱諷,都笑話他是個吃軟飯的,哪兒瞧得起!

可是現在,他竟然真的將一個連馮老板自己都曾親口承認幾乎沒可能的案子拿下了,多麼神奇。

那是不是說明,外界的傳言並不能全信,或許秦嶽本人也有幾把刷子也說不定?

幾乎一夜之間,秦嶽就覺得自己腰杆直了,底氣足了,連區公司跟人打招呼的時候也更坦然了,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了明顯改變,都多了幾分鄭重和發自內心的尊重。

秦嶽恨不得朝天怒吼,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

受人尊重,他才是公司的老板,他才是那個家的戶

主,他本就該享受這樣的待遇。

什麼都能騙人,真心也有假的,但唯獨賬戶裡的錢做不得假。首戰告捷之後,馮老板對井溶的懷疑也少了很多,不過還是略有疑慮,畢竟他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人平白無故主動上前示好,未必沒有目的。

馮老板就想讓秦嶽再試幾次,可秦嶽卻已經有些不耐煩,覺得這個嶽父還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自己,也見不得自己好。

“爸,您彆嫌我說話直白,咱們就算有疑慮也要適可而止。人家那井大師多大的名聲?真是多少人低聲下氣請都請不來的,哪兒有您這麼辦事兒的!用人無疑疑人勿用,這幾年來您聽過誰被他坑嗎?咱們前兒試了人家那次就夠可以了,人家不跟咱們計較那是人家大氣,不然前腳這事兒傳出去,後腳咱兩家就都不

用做人了。”

這幾年井溶名頭之盛,馮老板自然有所耳聞,可恰恰就是因為知道對方名聲大、難請,所以才更對眼下的情況心存疑惑。

不怕說句喪誌氣的話,他們秦馮兩家放在蘇子市還能稱句地頭蛇,可要把範圍擴展到全國,甚至全省也未必能排的上號,井溶怎麼就偏偏主動想幫他們呢?

對馮老板的顧慮,秦嶽很是嗤之以鼻,“前兒我不是都說了嘛?這就是緣分,也是誤打誤撞,錯有錯著,您那一對外孫女孫子得罪了人家,我幾次三番親自登門負荊請罪,低聲下氣的,裡子麵子全不要了,沒成想一見如故,人家井大師對我印象也很不錯,一笑泯恩仇,這才樂意出手,不然您以為呢?”

這幾乎就是直接跟馮老板挑明了:人家井大師樂意

幫忙那是看在我的麵子上,跟馮家人一毛錢關係沒有,彆自作多情了,動不動就懷疑誰想法兒害你,你怎麼就那麼美呢…

馮老板給他堵的沒話說,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秦嶽卻不管這些,隻是又衝著電話屏幕呸了一聲。

“什麼玩意兒,老東西!”

這麼多年了,他也算忍到頭了,這種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不必對誰搖尾乞憐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今天早上他跟井溶打電話道謝,順便問好,才略提了一嘴,那邊就似笑非笑,倒把秦嶽臊的不行。

他當時就在心裡暗罵一句,覺得馮珍那一整家人都

是來拖他後腿的。

人家井大師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什麼事兒算不出來?偏他們毛病多,請不來的時候嫌人家架子大;現在人家平易近人了,偏偏又懷疑人家彆有用心。

能有什麼用心啊,大把的鈔票都賺進來了,難道還能是競爭對手看不過眼,故意派人過來幫他們掙錢的嗎?天下就沒這個說法。

第二天秦嶽又跟井溶打電話,井溶就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昨兒您給我打的報酬,我剛才已經轉回去了,還是那句話,我本就不是衝著那點兒錢跟您做朋友,我我缺那個嗎?您要這麼著,那就沒勁了。”

他這話說的無比平靜,輕輕巧巧的,那可真是世外高人淡泊名利的派頭,什麼錢財富貴都不放在眼裡,叫人一聽都要自慚形穢的。

秦嶽越發臊的老臉通紅,覺得馮老板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瞧瞧人家井大師,多麼坦蕩,多麼敞亮!多麼高風亮節,錢都不要了!

他又嘰裡呱啦說了好多賠不是的話,話裡難免就帶出些不痛快來。

井溶在心裡冷笑,覺得這人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不長進,良心喂了狗就再也沒拿回來過,這麼大年紀了,過河拆橋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好。

他適時地歎了口氣,略帶幾分踟躇的說:“按理說,這話也不該我提,可我真心難您當朋友,也顧不得了。”

上一次井溶小試牛刀就讓秦嶽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如今儼然惟他馬首是瞻,哪兒有不聽的道理?

井溶又裝模作樣的猶豫了下,這才說:“老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昨兒我卜了一卦,您這家宅,可不大安分。”

那頭秦嶽的呼吸都粗重了。

其實井溶根本懶得給他籌謀,時間都拿去給幾個明星改名兒去了。

說起來娛樂圈這樣的買賣最劃算了,既沒有任何風險,周期也短,不牽扯精力,買主給錢還大方,活生生演繹了什麼叫做錢多人傻…

也不等他的反應,井溶就自顧自睜眼說瞎話:“乾天坤地,男為乾女為坤,合該男主外女主內,就拿您家來說吧,論正理兒,您才該是說一不二的那一位,可您就自己說吧,您是嗎?”

“家庭要和睦,那講究的就是妻賢子孝,可我公裡公道的說一句,令公子和令愛,實在是被尊夫人疼寵太過了,這麼下去,不要說為秦先生你分憂解難,不招惹禍事上身就要謝天謝地了。”

“這是家裡,畢竟關上門來外人不知道,你情我願也倒罷了,誰還能強迫您硬氣起來當家作主嗎?左右這麼些年都這麼過來了,再多來幾十年估計也無所謂,您說是吧?”

“可秦先生您再看看公司,您本該是如今頭一號發號施令的人物,可實際上呢?公司上下聽誰的,聽您的嗎?錯了,如果我的卦象沒錯,馮老板才是幕後的黃雀。可這麼一來,不就亂了嗎?這世間萬事萬物都講究個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馮老板有他的規矩,您秦先生也有自己的規矩,都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圈子裡才能共贏,但如今他赫然越界,就是直接將原

本該屬於您的氣給打散了,您自己想想,自己的東西都給人弄壞了,還能立得起來嗎?”

說這話的時候,井溶正在擺弄一個模型。

那模型看上去平平無奇,好像跟一般人玩兒的玩具沒什麼分彆,不過是一棟豪華彆墅裡立著幾個小人兒,甚至做工稍顯粗糙。

可要是有去過秦家彆墅的人在場看了,必然要驚呼一聲,這不正是秦家彆墅的等比例縮小版嗎?

井溶一邊漫不經心的給秦嶽灌迷魂湯,一邊麵無表情的擺弄著那個模型,最後視線停留在模型中的幾個小人上。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冷笑,然後緩緩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其中一個小人的肩膀上,下一秒,就將它猛地

推倒了!

井溶平時話不多,可一旦開啟嘴炮功能,殺傷力就直線上升,關鍵是很少有人會懷疑他的話。

那頭秦嶽正想著乾脆馮珍就呆在娘家彆回來了正好,結果樓下保姆忽然小跑著進來,帶著哭腔的喊道:“先生,不好了,小姐在酒吧跟人打架,剛被人帶走了!”

秦嶽一聽,長久以來壓抑的煩躁瞬間爆發,眼睛都氣紅了,麵容扭曲,十分可怖。

他一把抓過手機,惡狠狠的撥通了馮珍的電話,好像喪失理智一樣劈頭蓋臉的罵道:“都是你養得好女兒…少提你爸!我早就受夠了他的氣,什麼女婿,根本就是拿我當奴才使喚,你爸養了你來禍害我,現在你又養了兩個混賬,一大家子都想弄死我!我告訴你

,休想…”

我就說這些年怎麼哪兒哪兒都不順,感情我的氣運都讓你爹偷走了,這擺明了就是要吞並我們秦家!

好啊,偏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搞得跟我欠你什麼似的。

如今我已經有了外援,人家那是掏心挖肺的對我,我以後再也不用看你們的臉色生活!

遠在扶廊的井溶把玩著手機,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就暢快的笑了。

天欲令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這話越品越有味道,說的可不就是眼下?

隻要再過幾天,秦嶽身邊妻離子散,所有曾經信任

和依靠他的人都離他遠去,他成了孤家寡人的時候,自己再在他麵前一點點揭露真相!

他要秦嶽也嘗嘗被背叛的滋味,嘗嘗從一切儘在手上到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滋味!

他要親手將秦嶽逼上懸崖,然後親眼看他跳下去!

“師兄?”

顧陌城敲門進來,井溶收回思緒,順手收起模型,眼底的寒冰瞬間消融,“怎麼了?”

“師兄,怎麼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顧陌城手裡擎著幾隻新鮮蓮蓬,笑嘻嘻的去他對麵坐下,說完又盯著他的臉仔細瞧了瞧,“發生什麼好事兒了,師兄你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有嗎?”井溶不置可否,又很自然的轉移話題,“這蓮蓬哪兒來的,倒是挺好看。”

“方叔叔給我的,”顧陌城笑道,“今早上他出去一趟,回來的路上看見有賣的,就直接包圓了,沈導他們也都分了幾支。回頭我把它剝了,你也吃點,清火。”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沈霽是出了名的肯為朋友兩肋插刀,方將也是難得的仗義人,老婆兒子都回家了,他還留在扶廊,一天兩遍電話的問好友洪源的情況,勸了又勸,生怕將來抱憾終身。

話音未落,井溶就已經伸手取了蓮蓬,熟練地剝了起來,“這種事兒何必你做,小心傷了手。洪家那邊還是沒軟化?”

這話他說的自然極了,半點瞧不出幾分鐘前他才在

電話裡一臉嚴肅的教育彆人要“硬氣起來”,確立男子漢說一不二的主導地位什麼的。

“沒有,誰知道成不成呢。過陣子沈叔叔他們要去外地拍外景了,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沒意思,這要是走了,估計就更沒戲了。”顧陌城就在他對麵托著下巴等,覺得這事兒還真是麻煩,又挺惋惜洪佳瑩那姑娘的。

職業運動員絕對是史上最辛苦的職業之一,又苦又累,能真正站到金字塔頂端,然後日入鬥金的隻是鳳毛麟角,絕大部分人還是默默無聞,為事業付出汗水淚水和熱血之後依舊掙紮在溫飽線上,不乏結局淒慘者。

這幾天顧陌城特意留心了新聞,發現除了體育頻道之外,壓根兒沒有任何一個平台對洪佳瑩的事件加以關注。唯一一個娛樂版塊,也是看在洪源這個老牌武

術指導的麵子上略給了一個小豆腐塊,然後第二天就被人擠掉了。

一個大有前途的職業運動員可能就此隱退,如此令人痛心的殘酷現實,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十八線小藝人上綜藝賣蠢有熱度,真是叫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想到這裡,她帶點兒憂愁的說:“剛才董博給我打電話道歉,我說我沒怪他,他說想找我看電影,我給推了。”

“哦,為什麼推了?”井溶剝蓮子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聽到這兒都沒有一絲停滯,麻利的將蓮子中間的蓮心挑出來,“張嘴。”

顧陌城啊嗚一口吃了蓮子,覺得粉脆清甜,十分美味,高興地眼睛都彎了起來。

“崇,那什麼,我,我爸,”說到這兒,她的聲音不自覺有些彆扭,音量也降低了,“之前不是說讓我適當保持下距離嗎?我想了想,也覺得剛被人說了那樣的新聞,再貿然出去的話不大好。大家現在都這麼忙,要是因為我一個人再牽扯精力就不好了。”

井溶點點頭,又剝了一顆碧玉一般可愛的圓滾蓮子出來,這次卻是自己吃了。

清香的口感帶走了心中的鬱氣,他微微挑了挑眉頭,不知是心情好,還是對蓮子的味道特彆滿意,就笑道:“叫爸爸了?”

顧陌城本來還有點不大自在,誰知這會兒給他明著指出來反倒放開了,當即抓了抓頭發,說:“他說十月份給我辦生日會,要在那天正式對大眾公開,我,我就想著先適應一下唄,就當提前演練了。”

現在她差不多已經完全接受了崇義這個爸爸,生日會公開的事情也是她自己主動答應的,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相處吧,畢竟過去的日子已經夠苦的了,現在也該苦儘甘來了,何必繼續相互為難?

“不錯,”井溶笑了笑,又很溫柔的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年,真快啊,今年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隻要師兄陪著我就好了,”顧陌城毫不猶豫的說,然後又眼睛一亮,十分興奮的說,“對了,師父也說過陣子要下山,你說他會不會趕上我的生日?我們一家三口又能在一起了!師兄,你都兩年沒陪我過生日了。”

“你這話可彆當著你爸爸的麵說,不然又該化身陳年老醋壇子了。”井溶失笑。

一家三口,她那個姍姍來遲的爸爸自然是不包括在

內的。

跟崇義接觸之前,井溶隻知道情侶間可能吃醋,可現在才發現,原來當爸爸的也這麼容易吃醋,而且吃起來部分時間地點,威力驚人!

顧陌城嘿嘿笑了幾聲,忽然眼睛一亮,興衝衝道:“我想到我要什麼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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