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條件是不大好,但也完全是因為上麵幾代都沒落了的緣故,現代社會隻要有錢,什麼事兒辦不到呢?
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井溶心裡一直掛念著這件事,這次好容易趕上機會,哪裡能放棄呢?
他都在心裡默默的規劃了多少遍了,哪兒挖一條河
,哪兒修一個池塘,房子也都直接重建,最後完全能變成一片山間度假村彆墅的模式。
反正是住,如今他們也不缺錢,乾嘛白遭罪?
隻是秦巒瞧著還是有些擔憂的樣子,井溶不等他開口就神情淡漠的說:“墓碑那裡,我準備叫人修一個園子,你不用擔心。”
秦巒抬頭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聲。
又過了一會兒,律師邰南平意氣風發的回來了,很內斂且驕傲的宣布自己已經搞定一切事宜,大家可以回家了。
井溶先讓司機出去準備車,自己卻抬腳走到剛才那位蓋澆飯女/警麵前,很和氣地問:“我能見見那幾位嫌疑人嗎?”
有了剛才的插曲之後,現在一眾民/警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剛開始那樣放鬆了,當即很警惕的問道:“他們馬上要被送到後麵拘留,你想做什麼?”
井溶微微笑了下,“沒什麼,隻是想看看這幾個人的模樣,免得以後再上當。”
這理由聽上去有點扯,他要說想日後報複的可信度反而高一點。
但民/警還真就不好阻攔,人家的要求不過分不說,而且那幾個嫌疑人去拘留所也得經過這裡,不用特彆申請看都能看見的。
眾人正在僵持間,那頭幾位民/警就帶著三個鼻青臉腫的小青年往這裡來了,後者老遠看見一臉人畜無害的秦巒都是一驚,然後就條件反射的瑟縮起來。
沒彆的,本以為是頭傻乎乎的肥羊,結果下一秒那肥羊就掀了羊皮,露出來凶殘的本質。
一個人啊,這混賬一個人打他們五個,他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那是真丟人!
對這個詐騙團夥而言,遇見秦巒可能就是他們職業生涯中難忘的一次滑鐵盧了。
“怎麼隻有三個?”井溶微微蹙眉。
幾個民/警又看向秦巒,“還有兩個受傷相對重一點,還在醫院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瞧著好像斯斯文文的,怎麼這麼
能打?兄弟你這麼能打怎麼當年不報考警校或是軍校?
真要說起來,秦巒把人打成這個樣子已經構成防衛過當,如果不是今天有精英律師在場,絕對會很麻煩。
井溶往前走了一步,上到在場民/警,下到那三個幾乎麵目全非的詐騙犯,都不約而同的緊張起來,齊齊道:“你要乾什麼?”
“我隻是看看。”井溶攤了攤手,說著,當真細細打量起來。
他看到哪兒,那幾個嫌疑人就是一抖,還要時刻提防秦巒發難,真是緊張極了。
過了幾分鐘,井溶卻忽然笑起來,低聲說了句什麼
,又把右手一伸,“我觀你們印堂發黑,眼尾泛赤,如今掐指一算,恐怕不出幾日就要大難臨頭了。”
嫌疑人:“…?”
民/警:“…?!”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井溶和秦巒就帶人離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滿頭霧水的問了句:“這人到底是乾嘛的?怎麼神神叨叨的。”
“不知道…不過那個叔叔好像是個油畫家。”
“嗨,大男人紮小辮兒,不是搞藝術的就是流浪漢!”
剛一上車,秦巒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來他們師兄妹的
近況,聽說顧陌城現在跟崇義相處的很不錯,秦巒也替她高興。
“我早就算到了,她爸爸是有苦衷的,並非涼薄之輩,現在看來果然應驗了!城城是個好孩子,多個人疼她也好。”
井溶盯著他看了好久也不說話,秦巒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最終還是哼哼唧唧的承認了,“對,我是沒算出來,那又怎樣?反正你們都是我教出來的,哼!”
說著,他就側過身子去,專心致誌的看起窗外的風景來。
井溶失笑,眼前不禁浮現出冬天顧陌城剛下山,自己從林家把她接回來的畫麵。
也是這輛車,也是這樣的位置,甚至這師徒兩個連動作都一模一樣。
秦巒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他發自內心的熱愛一切生命,更善於發現生活中的種種美麗。
或說回來,這要是個心胸狹隘的,遇到當年那些糟心事兒估計早找棵歪脖子樹把自己吊死了,還養什麼孩子!
他認認真真的看著外麵的景物,時不時發表一下見解和感慨:
“啊,小時候我最愛來這家圖書館看書了,沒想到還沒破產。”
“唉,那家咖啡店果然沒了,他家的意式濃縮特彆正宗,咖啡豆好,老板的手藝也出眾。”
“什麼?我才區區二十年沒回來,這裡的水位已經下降這麼多了嗎?早年那塊草坪也是湖泊來著!”
隨著車子逐漸駛入市區,秦巒的話也漸漸多起來,每一句裡麵都包含了諸如懷念、逃避甚至是厭惡的複雜情感,一直到車子穿過這座城市,重新往郊區所在的彆墅群開去才又慢慢安靜下來。
等到了彆墅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井溶帶著秦巒進去,指著二樓的主臥說:“我跟小師妹在一樓,二樓的視線也好一點,你就住這裡吧。日常生活用品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帶你去買點衣服,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在經過了人生中的重重波折之後,現在的秦巒對貧窮或是富貴已經很能淡然處之了,當即搖搖頭,“你看著辦就好,我恐怕也不會待太久。”
“可我恐怕,”井溶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不得不多待些日子。”
見秦巒又要說話,他搶先一步道:“山上的大整改沒有兩個三個月沒可能完成,而且現在八月了,十月份就是小師妹的生日,我連續兩年缺席,今年好不容易能在一起過了,難道師父你又要缺席?”
秦巒果然猶豫了。
井溶又道:“還有小師妹的父親也早就想見你一麵,難道你不想見見他,詳細了解一下他這個人?即便他們有血緣關係,可說到底,在幾個月之前還是完全的陌生人,你就放心把小師妹交給一個剛認識沒幾個月的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秦巒還能說什麼,隻好答應
至少等過了十月份再說。
井溶這才滿意了,親自去房間裡看了一遍,再次跟秦巒確認需不需要什麼東西。
秦巒努力想了一會兒,竟然還真想出來一件。
“之前城城給我寄過兩次點心,好像是七合齋的,明天咱們去買點心吧?”
井溶用死魚眼看他,然後飛快的轉身往外走去。
“哎真的,真的特彆好吃!明天你帶為師去啊,哎溶溶?!”
井溶猛地刹住腳步,臉上微微漲紅,磨著牙一字一頓道:“不許這麼叫我!”
秦巒哈哈笑起來,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又十分懷念的唏噓道:“唉,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不可愛了,小時候每當我這麼叫你,你都可開心了,然後口齒不清的喊獅虎獅虎的,還要抱抱呢,哎哎哎彆走啊!”
當晚顧陌城就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慰問自家師父,聽說了事情原委之後也如井溶一般沉默了。
你十萬火急的給我打電話,就是因為你把一整個詐騙小團夥都給打翻了?!
還特麼的留在派出/所吃小龍蝦匹薩?!
不過那是什麼?聽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此刻的秦巒早就把白天的事情丟開手了,噓寒問暖一陣之後就問:“城城,你什麼時候回來看師父啊?
要不師父過去找你也可以呀,還有你爸爸的事情,看什麼時候大家一起坐下來吃個飯。”
“最近可能不太方便,他去外地拍戲了,我也在客戶家裡呢,”顧陌城有些遺憾地說,“對了師父,我要正事要跟師兄說,你先把電話給他!”
秦巒酸溜溜的說:“難道跟師父說話就不是正事了嗎?一個兩個的長大了,都翅膀硬了,厭煩師父這個老人了。”
早已對他賣慘這招免疫的井溶立即拿過手機,還很冷酷的丟了句“知道自己是老人了就對自己上點心吧”,氣的秦巒又狠狠掐了他的臉。
井溶一邊吸涼氣,一邊問顧陌城是什麼事。
顧陌城也顧不上忍笑了,當即道:“師兄,你還記
得胡雲胡掌櫃嗎?就是之前在望燕台的時候,沈哥帶我們去的那個古董店的老板胡雲!”
井溶點點頭,“記得,他怎麼了?”
“大約半個小時之前他給我打電話,”顧陌城說,“情況有點棘手。”
胡雲家打從幾代起就做相關的古玩生意了,在這個圈子裡頗有名氣。
可老話說得好,想得到什麼,就得先付出什麼,做古董生意也不例外,風平浪靜的表象後隱藏著巨大的風險。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如今恰逢盛世,古董就越發有價無市起來。可這些年留在外頭的零散古董越來越少,而國家管控的也越來越嚴,這個行當也就越來越
不好混了。
胡家是祖上就做這個的,早有了自己一整套的流程和係統,外界打擊對他們的買賣影響不大,倒沒什麼,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時間久了,難免有人動歪心思,走歪路,送上來的東西就不大那麼乾淨。
有的老物件是真邪乎,可有的卻隻是商人為了能賣出高價自己炒作的,中間倒幾把手,以訛傳訛、多次發酵,到最後是真是假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胡雲有個遠方表弟,叫蘇渙,這幾年生意十分不景氣,又不想墜了祖上名聲,丟了家傳買賣,也不知聽了誰的蠱惑,竟然跟人搭夥去了一處早就被圈內人視為禁地的舊墓!
去之前他是瞞著家裡人的,隻有一起去的幾個人彼此知道,就是怕有人阻止。
算上來回路程,這一去就是將近二十天,那幾個人還真是帶回來幾件寶貝,沒等真正回到家就出手了。
做古董買賣那是三年不開張,開張頂三年,有了這一筆大單子,蘇渙也傳出來一點名氣,總算保住了祖宗顏麵,他爸媽還在朋友圈裡炫耀了好一陣子。
一直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蘇渙才略微放下警惕,在一次聚會上喝的七分醉,一個沒忍住,就把這事兒拿出來炫耀了。
一家人都被他嚇死,而且這種非法的買賣是幾家祖宗早年定下的規矩,不能乾的!
然而蘇渙很不以為然,又說什麼時代在變革,他們
也不能一成不變,最後一群人不歡而散。
原本事情到這裡結束的話也就沒什麼了,可這個月初,胡雲才突然得到消息,說蘇渙快不行了?!
他當時就吃了一驚,上個月打電話的時候人還好好的,怎麼忽然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到底是親戚,同輩裡就他們三五個堂表兄弟姐妹,彼此感情都不錯,胡雲就連夜去了一趟,發現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
蘇渙一個原來一百六十多斤重的大小夥子,倍兒精神,現在卻形銷骨立,癡癡呆呆,人在他耳邊大聲吆喝才勉強有點反應。
蘇渙的爹媽就他這麼一根獨苗,這會兒都快急瘋了。
剛開始蘇渙隻是說累,精神也有些萎靡,哪成想緊接著就開始暴瘦,家人也沒想那麼多,趕緊送到醫院檢查,結果說是營養不良!
這不是奇怪了嗎?
他們蘇家雖然不算什麼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生意攤子鋪的也比不過望燕台的胡家,可好歹吃喝不愁,蘇渙又一貫體健如牛,甚至最近食量格外大,怎麼可能營養不良?
可各項檢查都翻來覆去做了好幾遍,就是這麼個結果:蘇渙的食量突然毫無征兆的增加了,可雖然吃的多了,他的身體卻一點兒沒吸收!
甚至非但沒吸收外來的,就連蘇渙本身的能量也都在飛速流逝。
好像,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拚命汲取他體內的養分似的。
在這個圈子裡混的人大多都信陰陽風水之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眾人都隱約有了些猜測,覺得可能跟上次蘇渙做的買賣有關。
等他們想儘辦法聯係上當時跟蘇渙一起去的幾個人之後,發現事情大條了:
連上蘇渙,去的一共五個人,可其中一個月初就去世了,還有一個已經到了極限,每天隻能依靠大量注射營養劑維持生命跡象,還有一個剛開始消瘦,另一個跟蘇渙的情況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