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溶好了, 完全好了, 他終於擁有了一顆跟普通人無異的健康心臟。
他去了一家從沒去過的醫院做檢查, 醫生覺得很奇怪, “你健康的很, 各項指標堪比專業運動員, 年紀輕輕瞎擔心什麼?”
他是很健康, 可顧陌城卻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年。
顧陌城原本想瞞著崇義的,可井溶卻直接告訴了他真相。
他沒辦法在對方為他付出這麼多之後,還堂而皇之的裝沒事兒人。
崇義直接就瘋了, 要不是秦巒攔著,他真的很可能把井溶打死。
“你不要以為自己不還手就心安理得了,”崇義的兩隻
眼睛猩紅, 瞪著井溶吼道, 真是恨不得把他就地生吃了,“你給我滾, 彆讓我再看見你!”
井溶沒走, 後麵崇義帶著顧陌城去哪兒, 他就一聲不吭的跟到哪兒, 被罵不還口, 被打也不還手,哪怕被攆到門外根本看不見人, 也還是會安安靜靜的坐著。
秦巒沒法兒勸,更沒臉勸, 要不是他這個當師父的沒本事, 不管怎麼著也犯不著讓小徒弟做這麼危險的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孩子他都疼,隨便哪個傷了碰了都揪心,可這會兒一個直接就躺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崇義把自己所有的工作都停了,已經簽了約的也沒動搖。龐衝頭一次沒勸他,鞍前馬後的跑,到處賠禮道歉,各種賠巨額違約金。
他開始頻繁出入各大醫院,聯係了能聯係到的所有醫生,做了所有能做的檢查,發瘋似的想把顧陌城喚醒,可最終得出的隻有一個相同的結論:
孩子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特彆衰弱,然後身體啟動自我保護,將各項機能都放緩了。
一個月後,每天注射營養劑的顧陌城終於開始清醒,但是每天的時間都不長,最開始或許隻有幾分鐘,到了第二個月,已經能夠有一兩個小時了。崇義帶著顧陌城出院,開始全球旅行。
好像一夜之間,崇義忽然就從娛樂圈消失了,然後幾個月之後,又不斷有人在全國乃是世界各地的街頭巷尾看見他跟女兒一起。
就父女兩個,慢慢走,很平靜,偶爾低聲交談幾句,看見什麼感興趣的就停下來看看。
按理說崇義消失了這麼久,更有傳言說顧陌城病危,他突然毀約是要退出娛樂圈,現在有人在現實生活中看見他,怎麼說也得上去要個簽名。可不知為什麼,忽然就沒人這麼做了。
隻有人偷偷拍了幾張照片,崇義和顧陌城也看見了,可都沒在意,瞥了一眼也就算了,好像真的隻是兩個特彆普通的遊客一樣。
簡簡單單的幾張照片,卻不知道為什麼看哭了一群人。
尤其是有個專業攝影師在去國外采風的時候,偶然在一個歐洲的小鎮遇到了他們,職業本能讓他第一時間按動快門,而拍完之後他卻沒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種尋常遇見明星的狂熱,意外的竟然很感動,回過神來之後就發現自己淚流滿麵。
這座海濱小鎮常年溫暖濕潤,天特彆藍,水特彆清,樹特彆綠,沙子特彆白,是有名的療養勝地,除了貴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崇義在這裡買了一棟海濱彆墅,帶著顧陌城一住四個月。
剛去的那會兒,顧陌城的身體還不是特彆好,整天犯困,清醒四個小時就頂天了。而偏偏這座海濱小鎮跟其他沿
海城鎮一樣,有著出奇蜿蜒的道路和忽上忽下的坡度。
她走不動。
原來一個敢跟街頭流氓動手的健康姑娘,現在連稍微多一點的路都走不了了。
崇義背地裡沒少掉眼淚,心疼的要死了一樣,可明麵上不敢流露出半分,就怕姑娘看了更難受。
為井溶煉丹,顧陌城不後悔,可偶然覺得累的時候,也會覺得很沮喪。
她覺得自己廢了。
她想哭,可經常沒等著哭就先不自覺的睡過去了,重新醒過來之後,她第一時間又會返過去安慰崇義。
“爸,彆擔心,我沒事兒,就是小時候睡得少,現在一口氣補回來了。”
再然後,爺倆兩個人就對坐著笑,笑著笑著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清醒的時候,崇義就帶著顧陌城到處溜達,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回來休息。
那天剛下過雨,空氣特彆好,顧陌城就忍不住走的遠了些,可回去的路還沒走到五分之一,她就沒力氣了。
她忽然有點委屈,一手扶著滿是色彩濃烈的塗鴉的牆,止住隨時都要下滑的身體,一手拽著崇義的胳膊,帶著哭腔說:“爸,怎麼辦,我走不動了。”
就是有點坡而已,她怎麼就走不動了呢?
崇義親了親她的額頭,背過身去蹲下來,“彆怕,有爸爸呢,爸爸背你。”
然後崇義就背著她回去了,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
那個攝影師拍的照片看哭了一群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真不是尋常的女兒撒嬌,顧陌城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
網上開始有粉絲自主發起的祈福,原先隻是在國內,可後來就慢慢席卷到國外,再後來崇義就知道了。
他隻在Talk上回了兩個字,“謝謝。”
而這個回答也算是側麵證實了顧陌城的情況不好的消息,網上頓時哭聲一片。
在這邊待到遞二十天的時候,井溶又追了過來,就住在同一條街上,直線距離不超過一千米。
崇義都沒讓他進門。
井溶每天都會做了飯放到門口,敲敲門就走了,崇義從來不拿。、
又過了幾天,崇義開始出入當地的菜市場。
他開始學著買菜、做飯,對著菜譜一點一點的試驗,僅僅半個月,他就從一個原來做油燜蝦都能燒掉整個廚房的門外漢進化到可以麵不改色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的大廚。
崇義忽然就明白了,其實他不是沒有做飯的天賦,隻是以前沒有理由,也沒有動力。
可是現在不同了。
住到第二個月的時候,崇義會經常在菜市場碰見秦巒和井溶,他總是將井溶視為空氣的,連帶著對秦巒也沒了好臉色,不過偶爾還會說幾句話。
秦巒看著這個男人,感慨萬千。
“難為你了。”
正在細心挑選樹莓的崇義頭也不抬,很平靜的回了句,“我不覺得是難為。”
他又買了點藍莓和其他新鮮水果,交給攤主稱重量,淡淡道:“我反而覺得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我雖然難免有些恨它,可也很感激。”
前麵那些年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他甚至沒能在孩子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成長期出一點兒力氣。
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現在,他也開始學著當一個真正合格的父親了。
事情剛發生的那段時間,崇義也曾暴躁、沮喪、懊惱,可現在他都想開了。
也許這是老天對他們的考驗和磨礪,讓他重新來過,彌補以前的過失。
從前他從來不信天,不信命,可現在卻忽然有點相信了。
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早就有當地居民認熟了崇義,也
不搶著要簽名和合影,反而像對待如同鄰居那樣對他比了個手勢,然後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安慰道:“一定會好的。”
崇義對他們笑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