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這種年輕人比起來，我可不就是老婆子。”
更何況他困在這四方天裡太久了，就算是容顏未老，心也早已腐朽了。跟那半截身子埋在土裡周老爺子一樣，永遠都要和這沉默而古老周家綁定在一起。
陸西燭好奇地問：“如果夫人不見怪，我能問一下夫人年齡嗎？”
“二十七。”
陸西燭似有些無言，“我也二十五了，夫人若是老婆子，那我豈不成了老頭子。”
他趕緊擺擺手，一臉不願意承認模樣：“我覺得自己還年輕得緊，夫人可彆這麼說了。”
顧安寧微微一愣，沒想到青年竟已經二十五了，看他麵容還以為隻有十七八。
看陸西燭一臉耍寶模樣，他嘴角勾起細小弧度，又很快化為冷冽。
果然是個討喜人兒。
顧安寧已經很多年沒跟人說過這麼多話了，一時間竟是被逗笑了三分。
說著，陸西燭讓下人呈上一個錦盒，左右看了看，見顧安寧身邊竟沒有跟人，隻得自己上前端過來，放到顧安寧麵前。
“我聽說夫人愛喝茶，特意讓人尋了些梅子箐來。這種茶雖比不過那些名貴品，但卻有自己獨特味道。泡出來帶著清冷梅花香，滋味清新淡雅，如同觀賞那雪中傲梅，令人流連忘返。”
顧安寧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茶，他本不愛收人禮品，更是應該拒絕陸西燭討巧，卻在對上那雙笑意盈盈眼睛時不自覺地收下來。
畢竟陸西燭笑得這樣好看，若是拒絕了，那如同一抹燦爛光照進這黑不見底大宅裡光怕是會消失掉。
就在這時，下人突然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原本火急火燎到嘴邊話卻在見到陸西燭也在時咽了回去，似是不知該說不該說。
見陸西燭就要站起來請離，顧安寧淡淡開口：“有什麼事直說，這是少夫人，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
下人這才開口。
原來剛剛有人聽見西苑水池裡一聲響，匆忙過去查看後竟隻在水池邊找到一雙繡鞋。擔心有人落水，幾個長工就跳進水裡救人，卻沒想到找到竟是二小姐周無憂屍體。
下人說完，忍不住打了個顫，實在是最近周家太不太平了。先是五姨太突然發瘋大喊有鬼，吊死在院裡唯一槐樹上。又有三公子養烈性狼犬突然發瘋咬掉了他半邊臉，現在還躲在屋裡不敢見人。後來家裡下人更是在夜晚巡邏時，看見白影從房梁上飄過，一傳十十傳百鬨得人心惶惶。
若不是周家家大業大，按住了這股恐慌，怕是早就散了人心。
然而這一次二小姐溺死讓下人們心中恐懼再次飆高，猜著周家絕對是惹了什麼不乾淨東西，才會遭遇這些詭異之事。
顧安寧猛然直起身子，眉眼間染上怒氣，像是畫中仙人突然動了起來，總算有了些活氣。
他握緊手中扇子，沒想到在自己看護下，周家竟然還接二連三地出事。偏偏他尋遍周家整個角落，都沒有發現任何鬼氣，但要說是人做，又太神不知鬼不覺。
他厲聲說：“帶我過去看看。”
然而還沒動身卻被陸西燭給攔了下來，那雙眼瞳裡滿是擔憂：“夫人，我去吧。那場麵怕是駭人得緊，若是嚇著您就不好了。”
顧安寧知道他把自己當成了女子，也不意外他會說出這樣話，但他必須要去看看，才好判斷是非曲直。
“無礙，我也算是這家主人，還能怕了這躲在陰溝裡魑魅魍魎！”
陸西燭無奈，隻得說：“那我跟夫人一起去。”
“你不怕？”
這都是周家第二次死人了，可下人卻還是沒有習慣，反而愈發恐懼。陸西燭一看就是平順長大人，哪裡又見識過這種場麵。
陸西燭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似乎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麼，他張口說了句“不怕”，頭卻很自覺地又點了點頭。
他似乎有些尷尬，默默地用手箍住自己頭，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安寧剛才還烏雲密布心情被他這一出搞得突然就散了，明明怕得要死還要裝不怕小模樣倒是挺戳人，至少他就很吃這一套。
不過，周家這些破事他不想瞞著陸西燭，青年就像是乾淨清澈池水，偏偏被周老爺子拉進了這灘爛泥。到現在連他都沒能找出這些事發生原因，更彆提隱藏在背後凶手，所以他不希望陸西燭什麼都不知道，最後成了無辜犧牲品。
“若是不怕就跟過來看看，你以後就是周家少夫人，該知道事必須都知道。”
陸西燭乖巧地點點頭，跟在他旁邊似乎想要伸手扶著他往前走，卻又突然意識到兩人性彆不一樣。原本伸出手臂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在自己後腦勺撓了撓。
顧安寧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假裝沒看見他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