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毫無預兆的表白,陸祺然心裡，像是被鈍器戳了一下，一股酸澀感油然而生。
現代社會,夜盲症這種病已經不是普遍現象了。
排除掉遺傳的因素,普通人會得夜盲症的原因,是營養不良，缺乏維生素A的攝取。
而維生素A,更加不算是什麼難以從食物裡得到的東西。
這個病症才更加罕見。
溫珹的眼神仍舊沒什麼焦點,目光渙散，就連往日總是板著一張臉，努力豎起來的盔甲，也因為這樣的弱點變得脆弱了不少，和他此時此刻的神色一樣,蒼白無力卻強作鎮定,紙糊的薄薄一層,隻要有一陣風,就絕對能把吹散架。
儘管隻是短短一分鐘,可當眼睛看不見時,其他感官也跟著變得遲鈍了起來，溫珹的手往前輕輕挪動了幾毫米，又不敢動了，空空蕩蕩的感覺讓他很難受，但更讓他膽怯的是，暴露了這個弱點後,陸祺然那漫長的沉默。
即使隻有短短一分鐘,都足以讓他從光明邁向絕望的深淵,心在不斷下墜著,甚至湧出了幾分泄憤般的自暴自棄。
果然……還是很丟臉吧……溫珹苦笑著想道，對於他這種人來說，貧窮就是原罪，更何況，是超乎想象的貧窮。
即使眼睛看不見，可腦海裡，他甚至已經幻想出了陸祺然捂著鼻子，默不作聲遠離他的模樣，對方臉上的厭惡神情是他見過，又未曾見過的。
溫珹將手縮了回去，和剛才不同，這個動作的幅度大了許多。
“我……”
“你……”
黑暗中，兩道聲音再度撞在了一起。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溫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陸祺然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裡燈光挺暗的，你看不清就不要離我那麼遠了，牽著我的手走吧。”
說話間，他已經將手伸了過來，不等溫珹反應，就牢牢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我……”
溫珹一時間卡殼了。
他的腦細胞其實很活躍，如果要想出什麼理由的話，都不是問題。但現在，被那隻手牽住，一切話語都失去了顏色。溫珹罕見地找不到任何說辭，隻有一顆心，還在劇烈的跳動著。
明明處於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溫珹卻能一點一點描補出陸祺然此時的模樣。即使在黑暗中，那雙桃花眼也一定是盛滿光芒的，嘴角微微揚起，酒窩也會微微顯現，永遠都那麼可愛。
“你是不是有點害怕？”
溫珹不用回答，陸祺然就已經想到了他三緘其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