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薑元(2 / 2)

薑姬 多木木多 6681 字 10個月前

“馬王二……”薑元還真記得這個人。

當年他住在江州著姓戰家,戰家對他的供應十分充足,但為了避開朝午王的耳目,又不敢跟他過多接觸,連他住的地方都是一座空曠的莊園,侍候的仆人也隻有兩人。他不願意在屋子裡跟仆人大眼瞪小眼,就常常去倚瀾河畔的小樓去坐一坐。

倚瀾河畔的小樓中有很多少年人,意氣風發,薑元與他們相交,也好一舒胸臆。而馬王二就是其中一個最有名的,他擅笛、擅蕭、擅琴,還擅歌舞,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隻要聽說馬王二在,就會聚到他的桌旁,為他擊節唱和。他的名字一聽就是化名,倒是沒人知道他就是馮玉郎。

他陷入沉思,一屋的人都不敢打擾,站在廊下的薑武仍然站得筆挺。

“這個人極善歌舞。”薑元突然含笑對坐在旁邊的薑姬說,“薑姬想看嗎?”

極善歌舞?

薑姬心道難道馮丙這回來是給薑元送了個女人?但聽薑元的話音又不太像這個意思。

薑武回轉,讓開一步,“諸位久等,請!”

他頭前領路,馮丙讓了一步,讓蔣偉走在前麵,馮瑄其二,他排最後。就算不甘心,馮家現在還要看蔣家臉色是不假的,所以就算馮丙能趕在所有人的前麵找到薑元,再見薑元時,他也隻能跟在後麵。

走上去後就能看到薑元暫居的草屋了。蔣偉心中暗喜,薑元現在淪落到住在這種地方,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他還沒高興完,就聽後麵馮瑄雙眼一亮,擊掌道:“好地方!此處依山傍水,勝過高屋華廈!”他一邊說一邊腳步輕快的四下張望,好像真的被這草屋給傾倒了。

蔣偉一口血憋在心口。他本想借此壓一壓薑元的氣勢,此時卻不得不跟在馮瑄背後吹捧,不然有馮瑄這句話,他再說此地貧賤就是要結仇了。

薑元遠遠的就聽到馮瑄和蔣偉的話,等這兩人走到麵前了,他立刻認出了“馬王二”,跟幾年前相比,“馬王二”幾乎是分毫未變,他卻早已滿鬢霜華了。

壓下心中不快,薑元笑道:“王二,多年未見,我可一直甚是想念你的笛子呢!”

蔣偉早蘊釀好了,一見麵就要痛哭先王,眼圈剛紅,薑元卻要跟馮瑄以舊友論交!他這眼淚登時就要憋回去。

最可氣的是馮瑄,聽了這話也不嫌害臊,立刻喊人:“取我的笛子來!”

從人快馬取來笛子,馮瑄就在廊下吹起江州小曲來,薑元以手相擊,替他打著拍子,兩人都好像沉浸在音樂之中。

蔣偉驚覺這薑元不像他來之前想的那麼好擺布。這一手明擺著是給他的下馬威,是給蔣家的難堪。當年朝午王篡位,蔣家可是先行官之一。另一個田家則早在蔣家和趙家的夾擊下敗落了。

蔣偉不由得暗恨,他出城後不到兩天就聽說趙家竟然成了一座空屋,連宮中的趙王後都棄之不顧,舉家潛逃了。看來他們是明白等新王繼位,趙家一定會成眾矢之地,其他幾家都有可能討好薑元,唯有趙家不可能,因為趙家出了個王後,更因為趙家在朝午王在位時撈夠了好處,其他幾家早就等著將趙家拽下來的機會,於是,索性一走了之,至於趙家去了哪裡,今後自然會見分曉。

不過沒了趙家在前頭頂著,薑元隻會記恨他們蔣家了……

“好好好,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我還能聽到這首曲子。”薑元歎道,親自走到廊下,牽起馮瑄的手道:“玉郎與我同坐。”再對馮丙道,“未見馮公,一向安好?”

馮丙忙道:“勞大公子掛念。”

這兩人都說過話了,薑元也不敢過份冷落蔣偉,最後一個跟他說話已經夠可以了。他轉頭對蔣偉道:“蔣公不肯進來,可是嫌寒舍簡陋?”

蔣偉連忙脫了鞋子進來道,“公子說笑了。”然後歎了口氣,眼圈瞬間紅了,“我隻是有些傷心……”

馮瑄一看蔣偉這作派就知道他想乾什麼,馬上趁他哭的時候截過話頭,對薑元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蔣公這是……唉,痛失至愛啊。”

蔣偉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馮瑄搶去,恨不能咬他一口!

那邊馮瑄已經把蔣夫人跳牆壁的事告訴薑元了,歎紅顏薄命,歎完竟然取出笛子又吹了一曲!雖然周圍的人都掉淚了,蔣偉還是氣得心口疼。

等馮瑄吹完這曲,蔣偉不給他機會再開口,撲地大哭:“我可憐的妹妹啊!!啊啊啊!!”

他哭的這麼慘,令人聞之傷心,見之傷懷,薑元隻得下去扶他,他一扶,蔣偉打蛇隨棍上,抱住薑元就開始哭:“大公子、大公子啊……我妹妹是被那偽王給搶進宮裡去的啊!!”

馮丙一聽眼就瞪大了!忍不住要起身,他從沒見過這種厚顏無恥之人!當時蔣家跟田家爭王後之位,最後被趙家給截了胡,再然後蔣家還不要臉的把自家妹妹送進去,轉頭就跟趙家一起把田家給乾掉了,到現在竟然能說他家妹妹是被偽王搶進去的?偽王當年就差把不想娶田、蔣兩家的女孩子給說出來了,誰不知道啊!

馮瑄拉住他,小聲說:“叔叔休怒,蔣夫人都死了,蔣家當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蔣夫人死了,他們家跟偽王也就沒關係了。至少蔣家能裝得像沒關係一樣,彆人信不信無所謂。

馮丙明白過來,憤恨的坐下,看也不看還在痛哭的蔣偉一眼。

蔣偉哭到聲嘶力竭才停下,薑元讓人扶他下去淨麵更衣,歎道:“沒想到,那偽王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正是!”馮瑄正色道,“那偽王倒行逆施,早就怨聲載道了。”

薑元再歎,“當年先父想到他與偽王同出一祖,由誰繼位都是先祖血脈,又不願令國朝動蕩,勞民傷財,方才掛冠而去,不料那偽王絲毫不能體會父親的苦心!”

馮瑄一麵感歎看來薑元這些年東奔四逃也沒虛耗光蔭,話還是說得很漂亮的,這麼一來,當年他爹被朝午王趕出台城,那不叫無能,不叫愚蠢,叫仁慈,叫叔侄情深才甘願讓位。至於他爹到遼城沒幾年老婆也沒了,自己也氣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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