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成熟(2 / 2)

薑姬 多木木多 11565 字 10個月前

“跑了,就不要管了。”馮賓道。

馮甲道,“今天怎麼了?在大公子那裡,出了什麼意外?”

馮賓搖頭,沉吟片刻,看向馮瑄:“……你觀女公子,是何等樣人?”

馮瑄放下碗,鄭重道:“其心之高,可比山嶽,其心之深,可比幽淵。”他沉思道,“我與她相處數月,其心性舉止,或可稱聰慧,卻也無特異之處,但……”他看著馮賓道,“薑元與她相比,雖為父女,殊不及也!”

以前馮瑄這麼說,馮賓與馮甲都不以為意。但今天,馮賓卻信了。

他把薑姬剛才是如何處置那個從人,如何對薑奔、如何對焦翁,全都告訴了馮瑄與馮甲,歎道:“她當時要焦翁砍其雙手……”陶夫人曾是薑元的女人,薑姬要砍那人的雙手,可以說是在維護其父。這就堵住了馮賓的嘴,讓他不能再維護那個從人。而手被砍掉後,那人自然而然就會相信她的威脅。

“薑奔從今之後,應該也會成為她的從人了。”馮賓道,“薑武剛剛受傷,她就立刻能把薑奔重新攏回來。這等心計,這等……令人心驚!”

馮甲都有些愣了,半晌才道:“……頗類其母。”

馮賓道,“如果當年永安公主能有女公子如今的能耐,現在留在鳳凰台的就不是朝陽公主了!”

馮甲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說薑姬有這樣的野心嗎?

隻有馮瑄,自己吃完飯,叫來從人侍候他更衣洗漱,再拿起仍沾著血漬的寶劍,又準備出去了。

馮賓叫住他:“你又要去她那裡?不要去!”

馮瑄回頭要說話,被馮甲攔住,說:“你去,我來勸你爹。”

馮瑄走遠,聽到馮甲在他後麵對馮賓說:“你我都不喜馮營,怎麼如今你卻要學他嗎?”

馮賓道:“如果女公子是個男兒,我絕不攔他!”

馮甲道,“她手中不是還有個薑旦嗎?若薑旦長成後有她三分,也足夠了。”

馮賓道:“若是她,你當薑旦能長大嗎?”

馮瑄走在路上還在想馮賓的最後一句話。

會嗎?

他想起之前他把薑旦送回去時,薑姬一夜沒睡,雙眼紅腫,見到薑旦仍露出溫柔的笑,伸手把他抱在懷裡,哄他睡覺。薑旦問起陶夫人,薑姬輕聲說:“她去給你煮湯了,睡吧。”

另外兩個女奴仍驚魂未定,看到車裡隻有昏迷的薑武,不見陶氏,就四下張望,薑姬也讓她們吃放在盆裡的餅,喝水,讓她們先睡覺。

她可能是他們這個“家”裡最堅強的一個,卻也是最脆弱的一個。

馮瑄不免去想,不知她可需要一個人扶她一把?

如果……

薑姬一夜沒睡,等薑旦醒來後,就讓薑奔抱著他,送他去給陶氏磕頭。

今天走了以後,可能他永遠都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薑武到早上也沒醒,身上變得滾燙起來。薑姬看他嘴唇乾裂,知道他這是缺水了。可除了拿水滋潤他嘴唇,可他仍然會缺水。她隻能用水擦他的腋下與大腿內側來幫忙降溫,可彆的,她也做不了。

他會不會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然後死了……

她一直抱著他,一刻都不敢放下。她還記得昨天有人突然冒出來時,是先擊倒了薑武,等薑武手中的油燈落地後,他才趁暗一下子就擊中了陶氏,陶氏受襲,喊了一聲“跑”就轉身抱住她,因為她離陶氏最近,把她撲倒在地後,驟暗之下看不清東西的薑姬還沒反應過來,等她能看清之後,就看到薑武死死抵住那個人,兩人正在纏鬥。

薑武一直堅持到那個人逃走才倒下來。她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他,一直堅持下去。

她摸著他滾燙的麵頰,他的呼吸比起昨晚變得更加短促和滾燙。

他會死嗎?

薑姬輕輕靠在他的臉上,感受著他的呼吸。

他還活著,現在還活著。

馮瑄走到車前,看到薑姬在親吻那個養兄。

他走過去輕聲說,“公主,他還沒醒嗎?”

薑姬不想理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眼睛還看著薑武,一刻也不移開。

馮瑄道:“要讓他醒過來才行。公主,可能讓某一試?”

薑姬抬起頭,直視馮瑄,“你要乾什麼?”

馮瑄從頭上拔下一根銅簪,“用這個刺他指間,令其醒來。”

薑姬反應過來,對,有這種做法。比起他可能有的內傷,刺指間已經算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口了,等他醒來後,至少可以喝水服藥。

雖然現在沒有治內傷的藥,也不知道他到底傷在何處。

薑姬沒有用馮瑄的銅簪,喊來薑奔,道:“去找幾根竹子來。”

薑奔從昨天就沒有離開了,薑旦回來後,薑姬讓他去擔水,拿飯,照顧薑旦等等,一直把他栓在這裡。

薑奔昨晚去挖了一晚上坑,剛才就一直靠在車轅上睡覺,聽她說要竹子,答應了一聲就去找了,也沒顧上問要竹子乾什麼。

馮瑄沒有離開,把銅簪插回發間,道:“某的手穩,也曾為彆人這樣施救,一會兒還是由某來吧。”

“正在拜托先生。”薑姬道。

馮瑄溫柔的望著她,輕聲說:“公主,你要珍重自己。”

薑姬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些感動的應了一聲:“嗯。”

車隊出發了,薑姬的車也跟上去了。

薑奔已經從水源處找到了幾株幼竹和老竹,他不知哪個合用,全都給砍了回來。

馮瑄正坐在車內,細細的把竹子的枝椏削平,再把竹子劈成合適的竹片,邊緣打磨鋒利,然後由薑奔握住薑武的手,由馮瑄把細竹針釘進他的指縫間。

釘一根時,薑武的手連顫都沒有顫一下;第二根時,他的手動了動。

薑姬捧著他的手欣喜的親上去,幾乎要哭了。

薑奔在旁邊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不知該說什麼,又似乎心中有一絲觸動。

馮瑄繼續釘,終於在釘到第四根手指時,薑武睜開了眼睛。

薑武醒了,他仍很迷糊,連薑奔都認了好一會兒。硬給他喂進去了兩口水,他說惡心不想喝。

馮瑄已經把竹針都□□了,拔完竹針,薑武好像更加清醒了。

薑姬拆了很多布,把車內都給鋪得厚厚的,讓薑旦與薑武都躺在車裡休息。

薑穀與薑粟也累了,見薑武醒來,都放心了,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

薑姬卻更加有精神了,馮瑄看她雙目炯炯,道:“某昨日追上一人,刺了他兩劍,叫他跑了。”

薑姬看向他。

“不過,某沒看到他的臉。”馮瑄握著劍,將劍上的血漬露給她看。

薑姬道:“跑就跑了吧。”日後總有機會。

馮瑄道:“不過……他看到某了。”

薑姬道:“那先生要小心了。”

馮瑄道,“公主以為他會來殺我?”

薑姬搖頭,“不,我以為他會借著這兩道劍傷,汙蔑馮家。”

馮瑄笑道,“是啊,隻怕馮家又要做蔣家的踏腳石了。”不過他也不看好馮喬能當王後,還是彆嫁了,到底也是他的妹妹。

憐奴捂住胳膊上的傷口,血順著胳膊往下流,他跪在薑元腳下,“不是,奴回來時沒讓人看到,是那馮瑄看到奴就一劍刺來!半句話也不讓奴說!”

薑元皺眉道,“你是說……他是看到是你才殺的?不是因為你被人撞見?”

“不是!”憐奴肯定道,“奴當時已經離開很遠了,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劍也扔了!手無寸鐵才會被他刺中!”

薑元驚疑不定,“他為何要殺你?你與他有仇嗎?”

憐奴道:“奴才十五,那馮玉郎早就不在國都了,何況奴在蔣家時是不能出門的!”

薑元喃喃道:“既然不是與你有仇……又見你就殺……那……”

憐奴抱住他的腳,小聲道:“會不會……會不會是想……讓爹爹身邊隻用他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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