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獠每天都來報道,風雨無阻。他不知公主為什麼每天在摘星樓前置鼎烹肉,但他會支持!所以第一天隻是有肉有餅,第二天就有敲鼓彈琴助興的了。
這些女人本來在收下馮喬送的衣服後就都跟著馮喬,但她們隻做粗使宮人,不但無法近身侍候,吃的也隻是粗糙的乾餅,那些侍衛還有口肉吃,她們就隻有乾餅,渴了隻能喝冷水。秋儘冬初,天氣漸漸寒冷,這時能有一口肉湯喝多好啊,所以她們不但一日比一日來得勤快,甚至有人萌生了想留在公主這裡,不回照明宮了。
在有琴鼓之後,這些女人甚至會迎風而舞,或高歌一曲,總之,就是用儘所能的討好公主。
薑姬這時才讓蟠兒給她們布匹、胭脂、香料。
蟠兒勸道:“公主,隻給胭脂就行了,絲絹拿回去她們也留不住,藏也不好藏,隻需要胭脂、香油就足夠了。”
薑姬就讓蟠兒把她收到的胭脂都拿出來,這東西她根本用不到,從收到起就一直堆著,出宮時也沒帶上,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這些女人收到胭脂後都緊緊藏在懷中,有的忍不住當時就打扮起來,臨水照影,妝點自己。
蟠兒被她們圍在中間,這些女人雖然喜歡他的容貌,說的話卻跟薑姬想像中的大不一樣。
她們竟然問蟠兒幾時去金潞宮?!若是要去,能不能帶她們同去?
薑姬在上麵聽得臉色都不對了,她還以為這些女人會為蟠兒著迷,沒想到她們這麼“現實”。
龔獠的臉色也不對,他看那些女人摸蟠兒的袖子、手、臉、頭發就皺眉。
薑姬看了他一會兒,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他就一直沒察覺。看到他,她就對蟠兒的美色重新有了定義,還有男人的節操。果然隻要長得漂亮,男女從來不是問題。
遠處行來四個侍女,那岩青色的衣裙,高挽的發髻,一步步仿佛量過的步子,一看就知道是馮家侍女。
龔獠笑道:“今天來了四人。”
馮喬第一天遣來一人,蟠兒根本沒讓她上台階就給趕走了。第二天,摘星樓就開宴會了,那天來的侍女看到摘星樓前吃喝不停的女人被嚇跑了,就沒再回來;第三天,來了兩個人。然後就是今天的四個人。
“公主,還是不見?”他問薑姬。
“為何要見?”薑姬望了那四人一眼,突然問龔獠:“你說,如果我現在說誰搶了她們的腰帶,我就贈她半匹絲絹,會怎麼樣?”她指著下麵的女人說。
龔獠大笑,起身道,“公主想出氣,何必勞動您呢?”他站在欄杆前,喝了一聲,琴鼓便停了,樓下的女人紛紛抬起頭,他指著正走上宮道,正對著這些女人的那四個馮家侍女說,“誰與我取下那四人的腰帶,我便賞她一匹絹!”
女人們頓時鼓噪起來,紛紛提起裙子,嘻笑著跑向那四個仍摸不著頭腦的侍女,等侍女們反應過來想逃時已經來不及了,被這些女人按在地上解了腰帶,還有人趁亂偷了她們的鞋、拔了她們頭上的發簪。
樂伎們看到此景,立刻擊鼓助興。
於是在一片歡樂聲中,馮家的四個侍女掩麵淚奔而去,做了一回“紅粉強盜”的女人們回來,十幾隻玉白的手臂高高舉著“戰利品”,龔獠見此,豪氣道:“統統有賞!”
薑姬也探出頭,對著樓下喊:“再送肉來!”
樓下的女人看到公主,高興的尖叫跳躍,竟然把那些戰利品往樓上扔。她們也討厭死了這些侍女,因為侍女們穿著比她們好的衣服,睡在床鋪上,吃的也比她們好得多。公主不喜這些人,每回她們來都不讓進去,公主還給她們吃肉,給她們胭脂,她們最喜歡這樣的公主了!
“欺人太甚!”見到侍女狼狽的跑回來,馮喬氣得臉發白,怒氣衝衝的站起來,半子攔住她:“姐姐要去乾什麼?”
馮喬推開她道:“你不要管!我要去見大王!”
半子被她推開,見她已經帶著那四個侍女去金潞宮了,隻好趕緊跟上。她趕到金潞宮,殿前無人,她就徑直進去,不等見到大王就聽到大王的笑聲。
她加快腳步進去,卻看到大王懷中摟著蔣茉娘,正在暢快大笑,“果然如此?”
四個沒有腰帶、衣衫不整的侍女羞慚的垂著頭,伏在下首,馮喬坐在大王對麵,剛跑進來時的怒氣現在被大王一笑,就發不出來了。
“大王!公主此舉……我實在是聞所未聞!”她氣怒道。
蔣茉娘小心翼翼坐在薑元懷裡,看著他的神情,試探的說:“公主率真,應當不是有意對夫人不敬。”
馮喬惡狠狠的瞪蔣茉娘,陰森的說:“夫人之母想必在家中也是如此,夫人才會學得這樣……”
她話沒說完,蔣茉娘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樣從薑元懷裡彈起來,顫抖的指著馮喬:“你、你……”
半子趕緊進來,擠開蔣茉娘撲到薑元懷中,“大王,姐姐隻是有口無心,請大王千萬不要怪罪!”
薑元摟住她柔聲道,“玉腕何錯之有?快起來。”
蔣茉娘見狀,回身一屈膝,“大王有二美在側,奴告退。”
薑元眼睛看著半子,無所謂的隨意一揮手:“今晚過來。”
蔣茉娘臉色一白,再看馮喬與半子都麵露不快的盯著她,她暗暗咬了咬牙,應道:“是。”
見蔣茉娘走了,半子鬆了口氣,給馮喬使眼色。誰知馮喬就是坐著不動,咬定薑姬此舉不妥,應當給她道歉。
半子隻好咬牙站在馮喬一邊,“公主固然年幼,但世人可不管公主是八歲還是十八歲,隻知她戲弄夫人身邊侍女,若是傳揚出去,對公主的名聲也不利,不如請公主過來,與姐姐談一談,或許就能領會到自己錯了呢?”
薑元沉下臉,揮開半子。
半子撲倒在地,幾乎不敢相信。
馮喬也嚇了一跳,見半子已經嚇得都不敢起身了,她壯著膽子:“大王,若是奴奴言語不當,還望大王恕罪……”
薑元看向馮喬,冷笑道:“不愧是馮家女。”
馮喬渾身冰凍一樣,她從沒想過大王會如此生氣。
半子哆嗦著去抱薑元的腿,“大王休怒,是奴奴說錯話了……大王罰奴奴……”
薑元踢開她,喚來憐奴:“去請公主。”
憐奴出去就叫薑奔,“你去請公主來。”他打量薑奔的神色,上回讓他去宮外接公主,結果公主是回來了,卻讓人把他晾在宮外許久,根本沒見他。這回他一聽說讓他去接公主,臉色就變難看了。
憐奴勸道:“公主跟你以前感情很好,現在不過是被薑武給迷惑了隻信他一個而已,你也被公主叫過二哥,正好薑武不在宮裡,聰明人都該趁現在好好去籠絡公主,你還要跟公主賭氣。”他故意長歎道,“我就跟公主差了這一段緣分,不然我也跟公主做一做兄妹……”
薑奔被他三言兩語給說得得意起來,心想確實如此,他何不趁薑武不在,多去找找薑姬呢?
憐奴道:“對了,你去了可以告訴公主……”他壓低聲,“馮夫人來告她的狀了。”
薑奔皺眉道:“哪個馮夫人?為什麼告薑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