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授官20(1 / 2)

薑姬 多木木多 10092 字 10個月前

“公主,你看這件衣服。”龔獠指著衣架,“可喜歡?”

他今天特彆得意的進來,帶的從人抬著衣箱、衣架,還有兩個垂著頭的侍女小心翼翼跟在後麵。先是特彆神秘的請她坐下,然後過一會兒就讓人抬著衣架進來,衣架上的衣服確實非常漂亮。

薑姬忍不住走近去看,果然不是她看錯了,這件衣服用的布料上的花紋全是織上去的。

“魏錦……”雖然是第一次見,她也認出來了。她收到的禮物中當然也有這種織錦,但花紋都不如這件精致,線條的粗細就像是二號和五號的區彆。以前她有的都是二號的,今天見到的這件是五號的。

想想看一整匹布都是這樣的織法,那確實非常花功夫。

……這麼說以前她收下的魏錦都是盜版,還是很粗糙的盜版。

底下的一個侍女突然開口道:“出自魏地的織錦,都可稱為魏錦,但隻有許家,才是真正的魏錦。”她的聲音雖然嘶啞,但聽得出來,自有韻律。

蟠兒說過,一些家族養育女子,會特意教她們說話暗合音律,這樣才能聲若歌誦。薑姬的理解就是像播音員一樣,一開口就讓人陶醉。

目前她見過的就是龔獠,原來他這個聲音是讓人調-教出來的。現在又見到了這個侍女也會這一手。

這個侍女雖然跪在地上,但她開口後,殿中一靜,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被她的話吸引了。

薑姬道:“為何不抬頭?”

侍女一直伏在地上,她隻能看到後腦勺。

侍女道:“奴奴容貌醜陋,恐驚嚇貴人。”

“無妨。”薑姬道。不看臉怎麼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侍女抬起頭,離她最近的薑智尖叫一聲,竟然嚇尿了。薑禮也嚇了一跳,但看到薑智腳邊的濕意後,他反倒顧不上怕這個女人了,抓住薑智就退下了。

侍女的臉上被人故意橫著割了一刀,連兩邊的耳朵都割了個豁口。這讓她整張臉看起來格外奇怪,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不安全感,好像會讓人擔心什麼時候她的半個腦袋會掉下來。

如果沒有這道疤,她會是一個美人。鵝蛋臉、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發似烏雲,膚似新雪。

她目視薑姬,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伏下去,歎道:“能直視奴奴而不驚不懼,果然是摘星公主。”

但她確實感到驚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自覺的去想這樣傷害一個年輕的女子,該是多麼的深仇大恨?

薑姬沒有說話,龔獠在旁邊歎道:“我第一次看到她們姐妹時,也差點嚇壞了。”他見到這二女時,二女蓬頭垢麵,衣不蔽體,骨瘦如柴,滿身血汙,二人的手被齊腕斬斷,臉也被高明的劍手一劍毀之。

但魏錦許家隻有這兩女活下來,二人還都有織娘之名。所以龔獠還是把她們買下來了。

“真不知那幕後之人是想讓她們活下去,還是想讓她們死。”許家姐妹下去後,龔獠歎道。

“是想讓她們痛苦的活下去。”薑姬道。

龔獠悄悄道:“公主,你看她二人容貌如何?”

“若無傷痕,當是美人。”

“她二人是在魏王宮中服侍的。”龔獠笑道。

許家做的是王宮的生意,大王、王後、夫人、公子、公主們需要做衣服了再把人叫進宮就太麻煩了,所以許家織娘一般都是留在王宮中的。就像留在摘星宮的古石一樣,既是售後人員,也算人質。

不過這樣一來就不奇怪了。薑姬暗歎一聲,是後宮爭寵嗎?

龔獠道:“公主最喜他國故事,有這二人在,公主該不會無聊了。”

龔獠日日長在了摘星宮,禮物也源源不絕的送進了摘星宮,摘星宮外的田家巷如今被人稱為摘星路,每天都被商人們堵得水泄不通。

據說摘星宮每日要八百擔柴、四百擔炭,牛羊無數!雞鴨無數!

蔣偉剛從王宮中回家,就聽到他的童兒在和蔣龍說話,蔣龍的從人也才十四五歲,正是愛熱鬨的時候,他在繪聲繪色的給蔣龍講:“據說摘星公主的摘星宮有八百裡!集有天下奇珍!連趙人都聽說摘星公主的名字了!”

蔣龍氣憤道:“這樣的公主非是我王之福!”

蔣偉笑道:“龍兒,何出此言?”

童兒和從人都嚇得連忙跪在地上,蔣龍也嚇得不輕,囁嚅道,“……她、她,大王簡樸,她卻如此,不過是仗著大王寵愛,不忍責怪……”他突然高聲道,“這樣下去,這個公主必為我魯國之患!就像朝陽公主一樣!”

大梁朝陽公主,乃是先帝的朝顏夫人之女。她不像長平公主那樣□□宮幃,她最著名的事就是不肯出嫁。先帝曾為她許親,她在出嫁之日竟然躲了出去。等先帝去後,朝臣也曾建言讓朝陽公主出嫁,但當今隻會說“父皇生前多麼寵愛姐姐,朕怎麼忍心逼姐姐呢?”然後就任由朝陽公主住在鳳凰台。

當今身體不好,據說出生時瘦小的像隻小貓,先帝甚至為了將這個兒子平安養大,起名為狸,據說朝陽公主在宮中從不尊稱當今為陛下,而是喚皇帝為“阿狸”,甚至有人曾聽過公主叫陛下“狸奴”,當今也含笑應諾。

蔣龍道:“人人都知道,皇上體力不支時,朝陽公主都會代為批折……更有甚者,皇上對朝陽公主所請,從無違逆,言聽計從!”他握緊拳頭,“二伯,如果放縱摘星公主,異日她就是第二個朝陽!”

蔣偉笑著讓蔣龍坐下,沒有理會他說的話,而是說:“明日,你隨我進宮見大王。”

童兒見蔣偉沒生氣,就拉著蔣龍的從人悄悄退下了,一會兒送進來了兩碟點心和一壺茶。

蔣龍以為自己剛才的話太幼稚了,他也知道自己年紀太小,很多事都不懂,所以平靜了一點後,就道:“侄兒記下了。”

蔣偉笑道:“日後你陪在大王身邊,時間長了,就會知道我魯國不會有一個朝陽公主。”

蔣偉將蔣珍之子蔣龍送到大王身邊,不過為一仆從而已。

知道的人都道蔣偉實在是太不要臉了!蔣龍是蔣珍的兒子,竟然讓他去大王身邊當仆人!而大王身邊的另一個仆人正是蔣淑的私生子。蔣偉竟然讓蔣珍的兒子去做和私生子一樣的事!蔣家沒了蔣淑之後果然是不行了。

“連臉都不要了嗎?”龔獠冷笑,又道:“蔣珍竟然也任由蔣偉胡來!”

薑姬道:“蔣偉現在是什麼官?”

龔獠搖頭,“大王還沒有給蔣偉授官。”所以大家才會放膽嘲笑啊。他扳著手指說,“大王現在就授了馮丙一介甫官,蔣家一個官都沒有。蔣偉以前是偽王司馬,他交了衣冠後,大王也沒說把司馬給他做。”

其實龔獠是覺得,大王越來越不像他之前以為的那個無能之人了。隻看現在馮營病臥家中,蔣偉被大王冷落仍巴著大王不放,這還不能說明大王有多厲害嗎?

“若我也能被大王征召就好了。”他大聲歎道,一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薑姬。

薑姬就當沒聽到,她在薑元那裡不可能有話語權的。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薑元多麼珍愛她,多麼看重她。這是假的,但她卻不得不繼續維持這個假象。

“不知龔二會做個什麼官?”她道。

龔獠見公主不搭理他有點失望,提起龔香,更氣憤了,“他做這種事……那是拿整個龔家來當墊腳石!從此之後,世上再無龔家!隻有他龔香!”

龔香回來了。回城當日,被人攔在城門口。

來人看不出是哪裡人,他自報家門:“某肅州李放!敢問龔二郎!薑王屍骨何在!!”

朝午王是戲稱,薑斐下葬時無號,到如今也隻能含糊的稱一聲薑王。

龔香風塵仆仆,神色疲憊,仍在馬上拱手道:“不知壯士問的是哪位薑王?”

那人怒指:“休要嘻笑!你可知你這樣做了之後,天不容你!地不容你!龔家容不下你!魯國容不下你!”

龔香平靜道:“壯士所言,某不懂。”他仰頭看天,“如果上天當真要降罰,某甘願領受!”他舉起雙臂,閉上雙目。

圍觀的樂城人也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天,隻見天如碧洗,萬裡無雲。

底下有人小聲道:“薑王行逆,之前還下了十幾天的雨呢,據說都是先王流的淚。我看上天是不會降罰的。”

很快有人附和。

那人見龔香如此淡定,事不可為,恨恨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捫心自問!良心可安!”

龔香當真捂住心口,道:“祖父皆是蓮花台座上客,某不敢做那逆家之子。”

那人見此,隻得鑽入人群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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