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新年到來大慶三日(1 / 2)

薑姬 多木木多 8781 字 9個月前

漆鼎看著下麵跪著不肯起來的曹非,歎道:“阿鉤,快起來。你自從投到我家以後,儘心儘力,不過是這一次而已,難道我還會怪你?”

曹非仍不起來,漆鼎又歎了幾聲,不得不下去扶他,一扶才發現曹非滿臉是淚。

“阿鉤,何事如此傷心?”漆鼎大驚,連忙問道。

曹非放聲大哭,抱住漆鼎的手哭道:“我愧對四公子!公子待我如友,我卻……”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他捂住臉。

漆鼎索性也不站起來了,就坐在曹非身邊,喚人拿來美酒,他倒了兩杯,把一杯推給曹非:“喝。”

曹非痛飲了一壺之後,借著酒意向漆鼎坦白了一件事:他本為魏人。

漆鼎自然大驚,驚訝之後反倒感同身受的說:“怪不得……你這次在魏國久久不歸,是回家鄉看望家人了嗎?”他連歎幾聲,喚人:“再拿酒來!”

這回侍人送上了兩甕美酒,漆鼎棄杯不用,抱起一甕仰頭飲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兄到我家數年,我與兄雖……雖名為主仆,但我心中卻是把兄當成親人看的。”漆鼎似乎被酒意引動愁腸,苦笑道:“我父不喜我,以我為敵。我的兄弟無不想殺我,我也無妻兒,活到今日,一事無成。”他對曹非深情的說,“當日,我一見兄長,就對兄長一見如故。這麼多年,兄長多番助我,我能有今日,多虧了兄長從旁相助,今日……兄長要走,我、我心中再是不舍,也隻能讓兄長離去!”

曹非隻是沉默,不停的往嘴裡灌酒,兩人喝到天黑,又醉到天亮。

天亮後,侍從才敢進來叫醒漆鼎。漆鼎不快,推開他:“不要鬨我!去去去,讓我睡!”

侍從發愁,硬是把他架起來說:“公子要睡也回榻上去睡,躺在地上算怎麼回事!”一邊也埋怨曹非,“阿鉤你在此怎麼也由得公子任性!”

曹非那邊也有幾個侍女服侍。

漆鼎洗漱過後,酒醒了一些,命人去準備儀程。

侍從奇道:“何人要出門?”他轉頭看曹非,道:“阿鉤又要出去?可他不是才回來?何況都這個時候了,鄭糧早就沒了,要買,也要到明年再說了。外麵可還下雪呢,哪怕大雪天趕人出去的道理!公子真是不體貼人!”

漆鼎被自己的侍從責備也不生氣,柔聲對他:“休要多言多語!快去準備,多備些錢。”

清晨,陽光不那麼強烈。屋外的地上積了厚厚的雪,無數奴仆正在清掃積雪。

漆鼎攜著曹非的手走出來,兩人在已經清掃過的回廊上緩緩而行。

四下無人,漆鼎一路將曹非送到了二門外,前麵是寬廣的庭院,穿過前庭就是大門了。

“兄長此去,隻怕日後相見無期。”漆鼎歎道,他千般不舍的放開曹非的手,鄭重一揖:“兄長,走吧。”

曹非從昨晚就一直很沉默,此時才道:“……家裡已經沒有人了。”

漆鼎此時的驚訝是真的了,他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向曹非。

“我父早在我離家後沒幾年就死了,我母早逝。我家本就隻靠叔父操持。先王去後,叔父辭了官,帶著家人都走了。我這次回去……”曹非的麵上露出一絲真實的茫然,“想給我爹磕個頭。”他對漆鼎一笑,“卻連墳都已經遷走了。”

漆鼎笑不出來,那些浮誇的悲傷、離情、不舍,在此時都顯得尷尬了。

漆鼎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曹非,他在等曹非下麵的話。

曹晨無遮無攔的目視漆鼎,“我與公子相識已有十年,我知公子自有高誌,現在不過是擔憂寶劍鋒利,寶光耀眼,這才讓寶劍臥於錦繡堆中,讓美酒與胭脂去浸潤它。”

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冬日庭院中回蕩,如金如鐵,錚錚鏘鏘,入耳自鳴。不知是因為他說的話,還是因為他這個人。

漆鼎玩味的笑了,“兄長此言,愚弟聽不懂了。”

曹非笑了一笑,突然對著漆鼎大禮參拜,“我混沌半生,一事無成。我不想到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白來這世上一回!”他抬起頭,一雙眼睛如狼似虎,“便是此名此姓不得顯於人前,我也要做出一番事業。”

漆鼎沉默一息,錯開一步,拉開了與曹非的距離。

“兄長,還請起身。”他平淡的說。

曹非順從的站起來,“我本名曹非,家祖賜字凡人。”

漆鼎輕喃道:“凡人……”非凡人也。曹家先祖一定對這個子孫寄於厚望。

曹非道:“我欲入鄭。”

漆鼎:“凡人兄不打算回魏國嗎?”

曹非搖頭,“魏國,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認識曹家的人太多,他擔心有所做為會連累家人?

漆鼎問:“凡人兄入鄭,意欲何為?”

曹非看向漆鼎,輕聲說:“以鄭,欺燕。”

漆鼎一怔,仰頭大笑,“凡人兄當著我的麵說出這種話,是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曹非哂然一笑道,“公子當然是要殺我的。我與燕為敵,公主當然也要以我為敵。”

漆鼎深思的望著他:“那……凡人兄又為何要對我這燕人說,你要與燕為敵?”

曹非理所當然的說:“因為現在的燕,還不是公子的燕。”

說罷,他一拱手,轉身大步而去。

漆鼎在他身後喃喃自語:“不是我的燕……”所以,你要鄭國來攻打燕國——攻打燕王嗎?

漆鼎回去後喚來侍從,“去叫阿餅來。”

阿餅無名無姓,他因為肚餓,因為一塊餅自賣自身,成了奴隸,又因主人被殺,流落在外。在漆鼎得到他之前,他已經輾轉十數個主人了。

漆鼎發現阿餅有一個彆人都沒有的本事,他總能發現彆人的秘密,在鑽營打探上,他仿佛無事自通。得了阿餅後,漆鼎知道了很多彆的燕貴的秘密。

他沒有給阿餅姓氏,彆人看阿餅還是一個奴隸,可漆鼎卻十分看重他。

早在曹非第一次替漆家取來萬擔鄭糧的時候,漆鼎就已經讓阿餅去打聽他的消息了。之後曹非會到漆鼎這裡,也是漆鼎特意設計的。

“阿餅,曹非這次去魏國的事,你去打聽清楚。”漆鼎道。

阿餅看起來很不起眼,他有一個過於寬大的腦門,雜草一樣的眉毛,一雙睡不清的腫眼睛,一張大嘴。誰看到他,印象可能會是臟、傻、蠢,唯獨沒有精明。

曹非走了,似乎就在一夜之間,他就消失了。隻帶走了一個隨從,黃苟。他的車夫都沒帶。

曹家的下人很少,奴隸也不多。曹非不喜歡用奴隸,他隻用必要的人,在燕貴中這樣的人不多,哪怕是外國人,到了燕國也會開始蓄奴的,燕國的奴隸太便宜了,便宜到沒有人會舍得不用奴隸這麼好用的的勞力。有的人家舍不得牛馬,就用奴隸拉車。

因為用得人少,曹非又不喜歡交際,阿餅根本沒打聽到太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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