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舊人……
龔獠歎道:“公主遠見卓識,某不如也。”
公主到底還有什麼是沒算到的?
薑姬對丁強說:“你去鄭國不必急著回來,我們對鄭王了解得太少了,你多待幾年,哪怕求親不成,也要多與鄭國公卿交往,等你回來後,我要知道鄭王的事。”
丁強額上冒出冷汗,如果等他回來,公主想知道的他答不出來,隻怕公主就不會再用他了,丁氏也再無希望。
他起身揖道:“必不令公主失望!”
哪怕這一去,就不知歸期。
丁強回家後就讓人回婦方送信去了,公主賜下金銀與敕書,但他還需要車駕與隨從。
很快有人登門,有送金銀的,有送隨從的,也有帶著自家子侄或自己上門自薦的。
丁強一一接見,留下其中有誌有識之人。
然後其中一人的拜訪讓他有些意外了。是席家席五。
丁強知道席五,他早年托庇於龔家,藏身合陵,這次跟龔獠一起回來。公主雖然見了他,也承認他是席家後人,卻沒有再見他,也沒有用他。他這次來是想跟他一塊去鄭國?還是想通過他見到公主呢?
丁強請席五進來,置下酒菜。
八姓天然超脫於樂城其他世家之外,所以八姓既互為敵手,但也同為親友。他與席五可以說是異姓兄弟。
兩人續過年齒,又談了些詩書樂畫後,就以兄弟相稱,仿佛極為投契。
酒酣耳熱之際,丁強就問了:“兄長可有什麼為難的事,要愚弟相助?請儘管道來。”
席五搖頭,道:“我自知才識淺薄,不堪大用,公主身邊人才濟濟,哪裡有我的地方?”
丁強問:“兄長可是有怨氣了?”
自負才學,抱誌而來,卻被冷落,怪不得席五不甘。
席五還是搖頭,歎道:“我隻是不知道還能等多久……才能以這副殘軀一展抱負。”
說到這裡,潸然淚下。
席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丁強想到這裡也有些戚然,良久,道:“兄長如果真有此心,何不再求見公主?”
席五抬頭,目露期待之色。
他被晾了大半年,眼看著龔獠任大夫,教導大王,又教導太子,卻沒臉上門。是他先離開龔家,龔家好好的送他走,不發惡言,可公主卻看不上他,難道他還能厚著臉皮再去找龔家嗎?
他也沒去找薑大將軍,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摘星公主。
但公主為什麼不用他,他實在想不通。
是因為他離開龔家嗎?公主覺得他涼薄?
還是席家隻剩他一個,公主不敢用他?
還是他德才不足,公主看不上他?
他想找出原因再試一次,如果這次還不行,或許他也可以死心了。
他起身行大禮,丁強趕緊把他扶起來:“兄長何必如此!”
席五道:“還請賢弟教我!”
丁強也不知道公主為什麼不用席五,他覺得公主似乎沒有門戶之見,像薑蟠龍那樣,出身微賤,公主還不是委以重任?
但他不敢拿薑蟠龍作比,也不敢貿然指點席五,萬一指錯了路就是誤了席五的一生,何況他也不了解席五。
此時後悔剛才不該給席五機會也晚了,要是他剛才裝酒醉就好了……
丁強猶豫再三,隻好道:“我可以替兄長想辦法打聽一下,但不能保證一定有結果。”
席五連忙道謝。
第二天,丁強就後悔了,但既然答應了就不能不做,幸好他要出使鄭國,事多繁雜,拖了半個多月,等婦方把財物、隨從送到了,他要走了,再次入宮辭行時,趁機提了一句席五。
薑姬哦了一聲:“原來是這個,你去吧,我記得他。”
丁強出來後才想起公主隻說記得席五,卻沒說要怎麼用他,還是不打算用他?
他隻好把席五請來,高深莫測道:“兄長早在公主心中,又為何要戲弄小弟?”
席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了他的話又激動欣喜,一時被他哄出了門,站在門前想再回去問個究竟也不行了,隻好離去。
丁強聽說席五走了,鬆了口氣,囑咐門上的人說:“等我走後,此人再來,不要讓他進來,也不要收下書信。”
下人道:“公子何必懼他?既同為八姓,當守望相助。日後他說不定也能助公子幾分。”
丁強道:“休要胡說!我與他才見過幾次,連脾氣稟性都不知道,怎麼敢說要助他,或要他助我?我丁家隻能一心為國儘忠,不要再提什麼八姓了。”
何況,現在又哪裡還有“八姓”?
丁強趕在天氣冷下來之前悄悄出發了,隨行者眾,隻是不知等他回來時還能剩下幾人。
龔香看出公主對那個叫席五的有大用,隻是暫時晾著他而已,晾得越久,所圖越大。
她要席五粉身相報。
秋末冬初,薑姬開始讓人清查今年各城上交樂城的賦稅,過年時要褒獎有所貢獻的城池,責問拖延的城池。
而各城送來的人也差不多聚齊了,新年的宮宴上,這些人都將列席一堂。
龔香捧著熱茶,聽著北風呼嘯,對阿悟說:“年關難過啊。”
這一步踏出去,才能看出公主能不能治好魯國。
阿悟道:“怕什麼?大不了公主把殿門一關,放人殺光這些人不就行了?”
龔香笑著罵他:“那魯國才亂了呢。你不要小看她,現在優勢在她這邊。”
他現在唯一擔憂的是公主。
他已經看出了公主的布局,但這並不能讓他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因為他同時也看出了公主的脾氣。
公主喜歡以小博大。
她以前對著大王就敢單打獨鬥;手中隻有一個薑武就敢算儘蔣、龔兩家;現在,她坐在金潞宮,便拿魯國所有城池來當對手,妄圖一網而儘。
她其實沒有十成的把握,但她卻敢賭下去。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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