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華殿裡正熱鬨著。
劉芬年約五旬,頭發花白,臉上卻沒多少皺紋,他坐在西邊第三個位子,與劉葦坐在一起,兄弟兩人應和著殿中的氣氛時而談笑,時而擊掌,似乎很歡樂。
劉葦看了眼高台上的大王,見大王看到高興時忍不住直頸探身,一直到身邊的侍從提醒才會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坐在左近的龔大夫,重新坐正。
大王,著實年輕啊!
他忍不住對劉芬說:“二哥,一會兒宴畢,你我要不要求見大王?小英……”
劉芬笑著對他側首,低聲道:“不急。”他掃了一圈殿內的人,這些人有三分在看殿中的舞伎,剩下七分全在看大王。
大王的年紀實在由不得他們不浮想連連。
“你信不信,這裡的人都在想著把自家的女孩子引見給大王。我們要沉住氣,看清其他人,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劉芬道。
大王年輕,就意味著他很容易動心,少年時的感情往往最真摯、最長久。
雖然大王一定會迎娶一位公主為後,但最後哪一位公子能夠繼承王位就不好說了。就比如大王,生下他的女子據說不過是一個鄉野粗婦。
如果他們劉氏的女孩子生下的公子最終繼承王位,那這薑氏的天下,又何嘗不是劉氏的天下呢?
在這裡的人都是這麼想的,甚至現在樂城的人也想的都一樣。
如果不是先王為了替大王繼位掃清障礙掃除了蔣、龔、馮三家,這個果子也輪不到他們這些人去摘。
八姓已成了過去,他們劉氏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劉芬深知,要打動一個男人的心,最重要的不是容貌,容貌可以帶來一瞬間的心動,但要想讓男人真的愛上你,你就需要有他最想要的東西。
這次他到樂城來帶來了家中的三個女孩子。生得最美的劉菲,年紀最小的劉芳,以及性情最溫柔,家中人人都喜歡的劉英。
劉葵與他都更看好劉英。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劉芬準備先好好了解大王,了解他的性格,摸清他是什麼樣的人,最討厭什麼人,更喜歡哪一種人,然後教給劉英,再把她引見給大王。
劉葦道:“還有公主,我們什麼時候去見公主?”
摘星公主是一個不能忽視的人,她的權欲極盛,不甘人下,對她,除了給她錢財之外,還要小心她對大王的影響力。
隻是目前還不知道大王對這個王姐到底是什麼觀感。
是信任?依賴?有沒有厭惡感?會不會覺得王姐管束太多,要求太多?太過霸道?等等。
這意味著他們要先搞清大王是怎麼看公主的,再決定怎麼對待公主。
劉芬歎道:“公主可以先等一等。”他叮囑劉葦,“禮物一日也不要停!要每天都送過去,不能讓公主認為我們在怠慢她。”
劉葦點頭:“二哥放心。”
“大將軍仍然不肯見我們嗎?”劉芬問。
劉葦搖頭:“不見。名帖也不肯收,隻收禮物。”
他有時都覺得這大將軍和公主真是一模一樣,都這麼財迷!
“不要生氣。”劉芬道:“大將軍與公主皆出身鄉野,愛財不是缺點。我們送得多了,至少大將軍會記得劉氏對他的善意,就是不助我們,也不會害我們。”但說是這麼說,他還是很失望不能見到薑武。
劉葦問:“那另一個薑將軍呢?”
“他?”劉芬輕蔑的搖頭:“他不過是藍家手中的狗。藍家把女兒嫁他,以全族之力供養他,我們如果不能比藍家給他的更多,就不必去找他。”
何況現在薑武連宮門都不肯讓薑奔踏入,他們又何必在意這麼一個人?
“送些禮物過去,再送幾個伎人就行了。”劉芬道。
這時,從殿外走進來一個侍從,他身穿雪青色的長袍,係著玉帶,口角含笑,豐姿楚楚。他從殿角一側走進來,在殿上的大王與龔大夫都立刻發現了他,殿中歌舞依舊,大王與龔大夫卻都沒興趣了。
劉芬立刻坐直了身,劉葦小聲說:“是摘星樓的人嗎?”
“必是!”劉芬低聲說。
雖然他們還沒有見過摘星公主,但對她的事可是如數家珍。公主最愛少年,甚至隻要美貌少年服侍的事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這個侍從如此容貌,在這宮中隻有摘星公主消受得起。
薑良來到薑旦榻前,淺施一禮後就坐下了,他與薑智與薑仁坐在一起,三人湊一塊,倒成了殿中一景。
薑智與薑仁都對他一笑。
就是薑旦,對薑良也不陌生。他知道薑良是太子的人,也曾是公主的人,他們同住在北奉宮已有一年了,熟悉的就如同家人一般。
他一直看著薑良,還是薑智對他安慰的一笑,才多少放了心,轉頭繼續看眼前的舞伎。
薑智笑問薑良:“怎麼是你來?”
薑良瞪了薑智一眼,他生得好,這一眼秋波掃過去,不見怒意,隻生春意。公主現在身邊已經沒有美貌的人了,可是外麵的人仍然以為公主好色。公主不以為意,偶爾需要有什麼露臉的事,就拿薑良充數。
像蟠大兄那種的,一般隻在大場麵放出來。
薑智有一次醉後調侃薑良是小家碧玉,蟠大兄是國色天香。
——事後蟠大兄讓薑良拿黃老那裡的染料放在薑智的浴桶裡,結果薑智脖子以下黃了兩個月。
薑良不必去看這殿裡的人,隻需要問薑智:“開元城劉氏的人怎麼樣?”
薑智湊近薑良,好像兩人在說笑,薑仁也是麵帶笑意,似乎薑良隻是來湊趣的。
薑智小聲說:“是一對兄弟,長者為主,另一個倒像是仆人,從衣飾上看地位有差彆,大概不是同母。”
薑良點頭:“大的那個叫劉芬,是劉氏次子,三子叫劉葦。照你這麼說,三子可能是滕妾所出。”
薑智點頭,“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