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大王現在身邊圍的人可不少,而且大王並不是一個可以結盟的人。大家認為大王高深,不可預測,前一句存疑,後一句是對的。
大王太年輕了,年輕到他不會堅持自己的思想,甚至於他根本沒有思想!
這樣的人,你不知道他會不會上一刻跟你結盟,下一刻又改變主意。
他當然也可以操縱大王,但這意味著龔家會徹底成為魯國的罪人,人人可誅之。合陵龔氏不是樂城八姓的龔氏,他們父子畢竟已經離開樂城太久了……
冒這麼大的險,得到的好處卻未必比現在更大,那又何必做呢?
在客人進來前,龔獠已經想好了。
他和合陵龔氏,還是站在公主身邊。一個熟悉的合作者比一群看到薑武離開就以為什麼都能做的蠢才要強得多。
莊苑進門後就是一揖,走到龔獠麵前,又要行禮,已經被龔獠給止住了,“貴客請坐。”
龔獠不認識莊苑,客氣的聊了兩句後,莊苑掏出雙河城的太守官印,遞給龔獠,起身三拜,然後就哭得一臉淚對龔獠說:“還請大夫救我!”
莊苑已經來了樂城大半年了。
他雖然年年都派人到樂城來送禮,但來送禮的都是他的子侄兄弟,他自己是不用出來的。
所以他對樂城其實是一無所知。往年來送禮的子侄們登的最多的就是蔣、龔兩家的大門,他們認識的也是蔣、龔兩家的舊人。
蔣家沒了。
龔家……換了主人。
所以莊苑來了以後真是兩眼一抹黑,想磕頭都找不著廟門。
但他也不是毫無準備。
他認定想從金溪與金河多開銅是公主的主意,大王的話,整個魯國都是他的,他還年輕,日後金溪與金河的錢都是他的,他著什麼急呢?
隻有公主。公主能作威作福的日子也隻有大王還沒長大的這幾年,等大王再長大幾歲,或者等大王成親後,有王後在了,公主還能繼續瞞騙大王嗎?
聽說已經有人去鄭國為大王求親了。
所以公主才這麼急迫。
他想,他隻需要找到一個能管得住公主,能約束公主的人就行了。
他從一開始就想找龔大夫。
因為他也隻有三個選擇:龔獠、大王、薑武。
薑武與公主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大王年幼,還要仰仗公主與薑武,就算心中對公主不滿,應該也不會為了雙河城得罪公主。
隻剩下龔獠了。
他覺得龔獠跟公主應該是有矛盾的,或者說,龔獠應該跟薑氏一族是對立的。
自古君臣就是冤家。
一邊弱,另一邊自然而然就會變強。
現在的大王跟龔獠相比是弱小的。龔獠難道就不想趁這個機會更進一步?
他不能直接對大王下手,但可以借著訓斥公主的機會,向大王展示他的厲害,威逼大王,令大王對他臣服。
龔獠覺得莊苑的話說得很動聽,他巧舌如簧,一直說到天都亮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把公主比成一個無知蠢婦的話,龔獠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說服。
教訓大王是為他好,讓大王學會克製,不要變成一個濫用王權的大王,最後招致毀滅。
但大王畢竟是大王,傷了大王的顏麵不利於日後的君臣相處。
所以不如訓斥公主,既可以讓大王心生警惕,又可以教訓公主,免得她繼續借著大王的名義胡作非為。
公主畢竟年輕——龔獠挑眉。
她一味的貪財好色,不是長久之福——龔獠掩住嘴。
如今不過小小年紀,就敢染指大王的銅礦,要求大王下令一年之內開十倍之數的銅,其貪婪之心令人觸目驚心!龔獠在心中暗歎,那十倍的銅真讓你開,一年之內你開得出來嗎?蠢貨!這明擺著是引你上鉤的!你好歹開個一半出來拖延一下,也堵堵彆人(公主)的嘴!現在好了,你一分不開,還命人停工,自己跑到樂城來告狀,自以為占儘道理。
——乾得好!這下金溪與金河要換個主人了。
——嗯,薑大將軍剛好帶著人出去了,接管金溪與金河的人有了。
——雙河城?金溪和金河都有自己的縣令,它們可不是雙河城的屬地。
——莊家要是有膽量帶著雙河城的人馬跑到金溪與金河去跟薑大將軍搶地盤,啊呀呀……
隻怕公主都要高興壞了。
前有違抗王令,後有跟薑氏搶銅礦的作為,莊家不死都不行了。
他們要是能聰明一點,最好的結果就是看著薑大將軍把金溪和金河拿到手裡,這樣還能保存一家性命,雙河城也不會丟。
這樣公主就沒理由連雙河城都收走。
就是不知,公主有沒有算到這一點,想不想放莊家一條生路……
龔獠笑著安慰哭得辛苦賣力的莊苑,“莊公,我都知道,今日就請莊公暫留在此,等我回來再商議。”
天亮了,他要去蓮花台了,莊苑也不能這麼不識相阻攔龔大夫辦公務,於是從善如流的跟著龔家下人去休息。
龔獠叮囑阿黑:“黑叔,叫人看好他,不許他出去。”
阿黑:“這人的事,你打算告訴公主嗎?”
龔獠笑道:“公主隻怕等此人很久了。”他正好去邀功。
阿黑目送龔獠的馬車遠去,站在門前嘀咕了句:“父子倆一個樣,心眼多!”
蓮花台,摘星樓。
蟠兒說:“莊草此人比莊苑更保守,莊苑要來樂城,他百般阻撓。在莊苑走後,因為他總是說莊苑此舉不對的話,莊苑之子請示了家中祖母,已經把莊草給關起來了。”
薑姬嗯了一聲,問:“莊苑有幾個兒子?”
蟠兒說:“八個。長子與三子都不想放棄金溪與金河,最小的七子與八子太年幼不懂事。中間的二子、四子、五子、六子都不想管閒事,對長子和三子的事都躲得很遠。”
小城的壞處,就是沒有多少利益可以分享。為了保證家族的延續,像莊家這樣的家族一直都是長子繼承製,除長子之外的兒子隻能當長子的附庸,幾如仆人。
這也造成家族中的兩個極端。中庸者與激進者。
手中的東西太少了,所以一點都不想放棄。
薑姬說:“繼續煽動吧,旁支也找幾個人。莊苑不在,他的兒子難道不該承擔起責任來?真叫彆人把金溪和金河從他手中奪走了,他還怎麼當家?怎麼麵對族中子弟?怎麼服人呢?”
年輕人,無不盼著一鳴驚人。
蟠兒:“是。”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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