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薑元談興正濃。他對魯國一無所知,在蔣偉和馮丙的話中,他似乎漸漸認識了那個他日夜懷念、既陌生又熟悉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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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偉雖然看上去是個莽夫,但卻不是撞上南牆也不回頭的人。那天晚上,他從大公子那裡回去就鑽進了馮丙的車。等他從車裡出來,蔣、馮兩家已經算是結盟了。既然蔣、馮兩家都不可能獨吞這個好處,先找個合適的盟友不是很好嗎?
蔣偉覺得馮家勢弱,特彆是有馮營在,兩家結盟肯定是以蔣家為主。
馮丙覺得隻要馮營在一天,馮家就不可能改,既然這樣,跟蔣家結盟對馮家也有好處。
兩邊握手言和,到了薑元麵前便翻倍的爭風鬥氣!每天不吵上兩架就渾身不舒服。
“胡扯!”馮丙的口水都快噴到蔣偉臉上了,“你這是……這是胡扯!!”
兩人現在每天給薑元講故事,多是偽王的宮中事,捎帶著也講一點魯國其他世家。馮、蔣兩人互相拆台,都拿對方家裡的糗事來討薑元歡心。
剛才蔣偉就說馮丙的兄長,馮瑄的大父:馮甲的老婆為什麼會死呢?
——聽說是馮營□□弟媳不成,弟媳怒而自儘。
馮丙胡子都氣飛了,他嘴巴沒有馮丙利害,罵也罵不出新意,最後一擼袖子就撲到蔣偉身上去撕打起來……然後打不過,被蔣偉一腳踹了出去,骨碌著摔到屋外,掉到廊下。嚇了薑姬一跳,她正好在屋前看焦翁和展用比箭。
焦翁人長得魁梧,胡子留得老長,頭發也亂糟糟的,讓人看不出年紀。但他的武藝是真的很不錯,性格好像也很好。他吹口哨引鵝來追薑姬他們時,她還以為他是一個性情狂放的人,結果吃過午飯,他就來找薑武“道歉”了。
這是薑姬猜的,因為他是來找薑武摔跤,摔了幾回後就開始指點薑武怎麼摔才能把人摔倒。之後他就理所當然的留在了薑武和薑奔中間,從昨天到今天,三人一直在換個法兒的比武。
今天馮丙來了以後,展用也找借口上來了,滿臉不忿的要跟焦翁比試。
焦翁痛快應了,他還要跟展用比弓箭。
薑武和薑奔從昨天起就跟焦翁混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焦翁還帶了一袋酒上來。現在這二人看到焦翁要跟展用比弓箭,更加興奮起來,都站在一旁呼嘯叫好,竟然把其他人也引上來了。
待眾人或坐或站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型準備觀賞一場精彩的比試,屋裡的打鬥聲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這堆人裡有蔣偉的人,也有馮丙的人。不等大家想清楚要不要怒目相對,馮丙已經摔出來了。
眼看情形就要不好,薑姬喊薑武:“大哥!快扶起馮公!”
薑武上前直接把馮丙給托了起來,薑奔慢了一步,也上前伸出手,結果這兩人根本沒讓馮丙的腳落地,又把他給抬了回去。
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煙消雲散。
薑姬想讓焦翁直接開始比試,可她又不會說他們的話,正乾著急,就見焦翁突然舉起弓箭拉弓一射,一枝短箭咻的飛向遠處的靶子:山腳下馬車頂上綁著的獵物,那都是這幾天裡這些人無聊的時候獵的,吃光後剩下的皮毛、羽毛等到回到縣城後再賣掉換錢。
焦翁與展用都有獵物,所以今天比的就是把對方的獵物射掉。看起來簡單,但第一,距離很遠;第二,兩人的獵物數量有差彆,所以這原本就是個不公平的比賽。
焦翁箭到,綁在馬鞍邊上展用最得意的一張狐皮就掉下來了。
“好!!”
“漂亮!!”
不止是在山頂上的人在叫好,在山下突然發現有箭射到而緊張起來,又發現隻是一場比試的人們也叫起好了。
在屋裡,薑元正在安慰馮丙,見馮丙瞪著蔣偉殺氣騰騰的樣子,隻好挽住馮丙的手說:“聽外麵好熱鬨,我們也出去看看!”雖然馮丙與蔣偉不和,對他來說正好,但如果真起了衝突,他也是很為難的,隻好兩邊和稀泥。
馮丙被薑元拖了出去,蔣偉理一理衣襟,仰頭挺胸的跟在後麵出去,正好看到展用舉弓搭箭,蔣偉知道這展用是馮丙的人,笑著取出懷中一枚玉璧,高聲道:“在大公子麵前比武,怎可沒有彩頭?我這枚彩玉,上雕瑞獸九隻,當屬勝者!”
薑元一怔,心生不快。
馮丙看薑元神色,頓時明白了,馬上也高聲道:“大公子有珍愛寶玉一枚,若有勝者,當領此物!”說罷高高舉起一枚顏色灰白的寶玉。
薑元這才顏色稍霽。
眾人看到有彩頭可贏,更加興奮起來!
薑元笑道:“既是比武,何不各展所長?”
眾人本就心癢,看到焦翁投到薑元帳下,早就有人欲效仿焦翁。雖然還不知道這薑元是何等人物,隻見蔣公、馮公都要在他麵前居於側位,已經讓他們浮想連翩了。
聽到薑元的話,這群人立刻紛紛向焦翁挑戰!
麵前英才正在為他一顧而爭鬥不休,這叫薑元真是通體舒暢!
在他身後,馮丙與蔣偉對視一眼,皆心滿意足。
——想把人送到薑元身旁,還真是……不難。
馮瑄一聽就明白她想問什麼,笑道:“雖然這世上多的是口蜜腹劍之輩,但有時人仍然不免為名聲所累——你不必擔心這個。就算會出事,也不會是你。如果你擔心他們……”他揚揚下巴,指向薑姬背後的陶氏幾人,“就像如今這樣,把他們放在身邊就行。”
他這麼一說,薑姬至少放下了一半的心。
遠處響起宰殺牲畜的慘叫聲,日已西斜,就要準備晚飯了。
馮瑄收起木板,將削下的木屑扔到灶裡燒乾淨,道:“我走了……怎麼一臉不樂?”他望了眼薑元所在的木屋,道:“就要歸國了,當著你父的麵,可要歡喜些。”
薑姬道:“隻怕回去後,我就見不得先生了。”
馮瑄糊塗了一下,恍然大悟,想笑,又忍下來,打算等回去後給她個“驚喜”,點頭道:“你是個聰明孩子,以後,多珍重。”說完不等她“告彆”就瀟灑的轉身大步離開,搞得薑姬真有些失落了。
薑武看到馮瑄走了就趕緊過來。這段時間隻要馮瑄來,他就無法靠近。馮瑄雖然沒有斥責過他,甚至沒有冷眼相看就讓他感覺到:他不該靠近。而薑姬也沒有叫他過來,所以他一直在外麵等著。
“給。”他把一盤烤好的餅拿給她。
薑姬搖頭,“你先吃,我來寫字,你記一下。”她每天都會把馮瑄教給她的字在地上複寫出來給薑武看,這對她來說算複習,而薑武每次都至少能記下七-八個。
薑武就坐在她身邊一邊吞餅一邊記字,她每寫下一個,薑武在心中記下後就會趕緊擦掉,他知道這個不是他該學的,一旦被人發現,隻怕會連累薑姬,她也是偷偷學的。
一共寫了十五個字,到後麵薑姬已經有點不確定了,紀字與簡體字或繁體字的差異簡直大得像隔著一個宇宙,她每次都是記下意思,然後照著意思去理解它。
她不知道薑武是怎麼記的,如果是硬記下來,那他的記憶力真是太讓她羨慕了。
薑武吃完餅也記下了最後一個字,他用手把字抹掉,去給她重新端了餅和肉湯,回來看著她吃,小聲說:“那麼,我們真的要回去了?不會有事?”
“到時你們一直跟著我。”薑姬小口喝著湯,說。
薑武望向木屋的方向,薑奔還在那裡。他猶豫了一下,小聲說:“薑奔他……”
薑姬也小聲說:“不要告訴他。”
如果一定要說,薑奔看起來比薑武聰明的多,因為他一直不放棄重新獲得薑元的注意,不像薑武隻會跟在她身邊。這讓薑武越來越擔心這個“兄弟”,也讓薑姬對薑奔有了一些戒心,她習字的事,還有他們曾經準備“逃走”的事,她都沒有告訴薑奔。
薑武揪著腳邊的野草,草根深深紮在地裡,他拔的臉都憋紅了,牙緊緊咬著,望向薑元的木屋那邊。
薑姬看到一些對她好奇的人遠遠的站著,看到這一幕後,都在嘲笑薑武。他們之前就認為薑武一定比薑奔更“笨”,肯定在嫉妒薑奔。
薑姬小聲說:“不要跟他吵,也不要打起來。”
薑奔和薑武的性格不一樣,兩人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薑奔認為效忠薑元是天經地義的;薑武卻認為一個半路出家的“爹”哪裡有家人重要?
——薑姬覺得薑武會這麼想有她洗腦的效果。
隻是陶氏、薑穀和薑粟三人雖然也聽薑元的,卻不會盲從他。打個比方,如果薑元下令讓薑奔和陶氏殺掉薑姬、薑穀和薑粟幾人,薑奔痛苦之後會聽命行事;陶氏卻不會這麼做,她寧願殺了自己都不會傷害她們。薑姬有這個自信。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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