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行宮就走得快了,薑奔看人們在行宮處隻停了不到一刻還有些不滿,掂記著等回來時一定要請大王去行宮停一停,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行宮建好的。
到山陵後,山陵外跪滿了罪奴,他們渴望的、期待的看著大王的車駕,一時沒認出來走在最前麵的是公主。
但他們不可能靠近王駕,隻能從頭到尾跪在那裡,敢起身就會被周圍的看守撲殺。
薑姬下車來後就聽到那邊傳來的哭聲、喊冤聲、磕頭叩拜大王的呼喊聲,一眼望去,烏泱泱一大片人。她問薑義,“山陵一共有多少人?”
薑義道:“五萬餘。”
“有些多了。”這麼多人都放在山陵給薑元造墳,太可惜了。“等大王出來後,就說大王慈悲,赦一萬人,要年輕男女。”她道。
薑義點頭應下,去找薑智,兩人悄語數句後,薑智就去辦了。
進殿祭祖就有些普通了,無非就是上香、吟誦詩篇那一套,今年不同的是由薑旦吟誦,他現在能背下來了,字字句句都是龔獠教的,背得很像樣子。
看底下臣工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很滿意。其實頂上的人到底有沒有學問,是不是草包,底下人未必有多關心,但如果場麵上做得好的話,可以滿足一大半人,讓他們平時少些抱怨,多些敬意。
薑旦今天的亮相很成功,他已經差不多要洗掉自己身上“無能、無才”的標簽了。
一直在殿上閉嘴裝高深是很不錯,但不能永遠這樣,他必須在某些場合開一開口。
背完之後,等殿上的香燒光他們就可以走了。
出來後已經是黃昏了,薑智當著眾人的麵給薑旦彙報,薑旦一臉茫然,隻顧點頭:“你做得很好。”一萬人?要帶回宮嗎?北奉宮住不下吧?他覺得現在北奉宮的人已經很多了,他不想要……
劉氏兄弟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給薑旦唱讚歌了。
這就是薑姬選這些年輕人的原因,他們在樂城沒有根基,隻能依附在薑旦周圍。人都有從眾的心理,大王身邊孤家寡人,說句話沒人讚成附和就會被人當成好欺負的,看到大王身邊這麼多年輕人圍著,底下的人就算想反對也會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膽小的、中庸的、喜歡觀望的就不會開口了。
她看了眼龔獠,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但他肯定清楚,這些年輕人是來搶他的飯碗的。
不過,薑氏在朝堂上不能隻有他一個幫手。她有他,薑旦可以有彆人。
如果龔獠能接受,那他仍然不必擔心自己的地位。
她已經給他很多了,再貪心……這人就不能要了。
龔獠注意到公主的視線,他微微斂目,表達了臣服之意。
雖然可惜,但他現在仍占有優勢不是嗎?而且他明白,公主仍然對大王有戒心。她一手捧他做了大王和太子的啟蒙之師,雖然她給大王召集了這許多人手,可這些人的分量仍然不能跟他相提並論,他們加一塊也不如他一個有分量。
她隻是在防備他和大王串通一氣,所以才這麼做。
現在,他能聯手的人又隻剩下她了。因為大王身邊的選擇太多了,他不會舍棄這些人隻獨寵他一個。而公主身邊卻沒有太多選擇。
龔獠心中不免五味雜陳。
他應該恨公主,應該記恨她,既給他地位,又找人來分他的權。可他又不能恨,因為她讓他隻剩她這一個選擇。
你怎麼能恨自己唯一的夥伴?
轉了一圈,他仍在公主手心。
王駕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留給山陵的罪民們的卻不止是驚惶與不安,還有希望。
“……我們真的能回去了嗎?”車虹雙手被麻繩係著,他們一個一個連成串,被驅趕著離開了山陵。
直到他們走得再也看不到山陵時,車虹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車虹是個讀書人,學問卻不是很好,他並不擅長讀書,但他知道會讀書未必就能做高官,可能因為心有雜念,他讀書才一直不長進。
在樂城街上都流傳著關於摘星公主的二三事的時候,車虹覺得他的機會到了!
他寫了幾篇文章,專在街上人多的時候背誦,吸引更多的人來看。
這很危險,有可能會得罪公主,但他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倒黴。他的家族不是很厲害,也不是很弱小,他的文章寫得也不是很好,雖然他在人堆裡念,但每次他都會讓下人在人群中呼喊應和,拉行人來聽。
他覺得,如果公主要生氣,也不會衝著他來啊。
結果……薑禦史當街拿人,就把他給抓了。
家裡不敢救他,連來看一看他都不敢,他當夜就和彆人一起被縛到了山陵。
他從沒想過,從天上落到地下竟然會這麼……兒戲。
他隻是在街上念一念自己的文章!這有錯嗎?
公主這麼做,薑禦史這麼做,為什麼沒人來阻止他們!
一日日過去,從夏到冬,轉眼就是半年,他才慢慢承認,他玩弄小聰明,實則在彆人眼裡不過是螻蟻一般,彆人確實沒看到他這個小人物,人家隻是像打掃屋舍一樣,拿掃把一掃,就把地上礙眼的塵土都掃乾淨了,他隻是其中一粒微塵,他們沒有看到他,但也沒理由放過他。
他後悔了,卻知道世上再也沒有後悔藥給他吃。
重新看到樂城的城牆時,車虹忍不住淚流滿麵。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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