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比鄰(1 / 2)

薑姬 多木木多 8402 字 9個月前

“那裡就是樂城了。”船工指著遠方隱隱露出的城牆, 對趙理三人說。

從鄭國出來後, 趙理三人就乘船沿晉江而下,途中與從人彙合後,扮成遊學歸鄉的富家公子, 一路上沒有遇到盤查。

同船的他國之人屢遭查問,趙理等人發覺後, 不免為自己身為魯人而感到驕傲、自豪。

趙理就聽兩個侄子說:“回去後,我要去大王麵前自薦!”

“我也要去!”

兩人都頗為躍躍。同船的其他人聽說他們兩人要去魯王麵前自薦,都很羨慕, 紛紛讚他二人年少有為。

魯王好學士, 愛士子的傳說早就傳遍了東西南北, 據說隻要有真才實學,哪怕並不熟知經史子集也能在魯王麵前得到賞識,魯王博愛寬宏, 對所有有學之士都十分愛護。

而且, 魯國有一個專為博學之人設立的官職, 稱為博士。為博士者,頭戴高冠, 身穿錦袍,乘高車, 居華堂, 出入從者雲集。

何等令人神往!

趙理的兩個侄子借此倒是在船上打開了局麵。

趙理對此聽之任之,兩個侄子原本還有些避著他,後來發現他沒有生氣之後, 就把對魯國的向往全都坦露了出來。他們以做魯人為榮!

有一日,船行無趣,趙理看到兩個侄子沒有在甲板上賞江景,而是在船室內習字,但那寫的字卻全都古古怪怪的。

“這是魯字。”一個侄子說,他正在學寫這種字,但真的非常、非常彆扭!

“魯字?”趙理拿過來看了一眼,字竟然全是錯的,還有許多從來沒見過的文字,一眼望去,他竟然不會讀了!

“魯國現在都在用這種字。”另一個侄子發愁道,“現在魯國中不少人寫文章都用這個。”但他們卻不會!從來沒想過隻是離開十幾年,竟然就變得不識字了。

兩人隻得趕緊挑燈夜戰。

趙理也暗自心驚,他坐下誦讀,發現這篇文章是一個叫田分的人寫的,語句稱不上優美動人,但裡麵的內容卻好像另有門道。

“這是田博士寫的。”一個侄子湊過來說,“據說田博士要把他的所知教給天下人,田博士說要寫二十四章,目前已經寫了三章了。”他搖搖頭,“但這第一章,我都看不懂。”

“比數……”趙理連蒙帶猜看下去。

這個田博士發明出來一種數字叫比數,可以用來將兩個或多個有關聯的數字比較,從而得出結論,分析、演化。

田博士以魯王出題為例,詳述了比數的應用。

雖然隻是以斑窺豹,趙理也能看出比數的價值!這讓他不禁埋頭一再細讀這一章,但文章中有許多新魯字和新魯詞,讓他總是不能精確領會到田博士的意思,急得他抓耳撓腮,最後竟與兩個侄兒一起學習這新魯字。

待船行至漣水大關,趙理的學習才告一段落。

船工指點他們下船,道:“這裡是漣水大關,往前是漣水城。你們在這裡更換文諜,加蓋印璽,然後等上一天就能坐車去鳳城了。”

趙理記得應該是有船的,連忙問船工:“老丈,不能坐船上去嗎?”

船工道:“船要等五日,坐車更快。”

趙理聽不太懂,問:“為何船要等五日?”

船工笑道:“你們離開久了,連事都不知了。”

趙理連忙點頭:“愚兄弟離家日久,歸家心切,還忘老丈指點一二,多謝,多謝。”

船工道:“這裡如今是薑家城,薑大將軍管了這裡,從漣水大關起,再往上的舟車馬等,都不許人用了。”

“什麼?”趙理一驚!這何等霸道!

奇怪?百姓怎麼不哭?這不是斷他們的生計嗎?

船工笑道:“我家主人以前有幾條船,到漣水城登記後,船身鍥號,就被薑大將軍征用了,從此過城稅也不用交了,船壞了,大將軍管修管換,人在行船途中死了傷了,大將軍管藥管埋,船上苦力每日還有半鬥穀米可拿。我家主人就記了姓名,去做了大將軍的家人。”

原來如此。

趙理這個懂了。這大將軍不就是在收民為奴嘛。先把河封了,想在這條河上做生意討生活,就要做他的奴才,服他的管。

好大的膽量。

船工道:“你這船票是今日的,所以再想乘船要到五日後,不過換乘車馬,倒是明天就能走。”

趙理不解,“這是為何?”

船工笑道:“船行快嘛,將軍用來拉人不如拉貨賺得多嘛。”都是生意,當然哪邊賺得多就靠哪邊啊。

趙理聽了一愣,隨即笑開了,請了這船工一甕酒後,方帶著侄子們下船。

從人與管家都已經看著行李先下去了,見趙理三人下來,忙上前道:“公子,雇不到船!”

沒有船肯送他們去樂城。

趙理說:“船是雇不到的,先雇車吧。”

管家就趕緊帶著下人去找車行,趙理囑咐從人一會兒去前頭的漣水城租房子,今晚他們要先住下,明天才能走。

坐上車,一行人顛簸半天後,到了漣水城。

此時回望,就見漣水大關從他們下船的地方起,再無行船身影,彆說大船,連小舟都少見,偶有乘一葉小舟經過的,也是披甲武士。

趙理望著碧波濤濤的河水,一眼望不到邊,心中森寒。

“這裡為什麼不叫船走了?”一個侄子此時也覺得不對了,他們下船後坐上車走這麼久也沒看到漣水城的身影,可見還遠著呢。

趙理:“……因為這河底下全是船虎。”

船虎其實就是石刺,將巨石尖端朝上,沉入河底,重船吃水深,駛過後船底就會受創,直至沉船。

兩個侄兒倒抽一口冷氣,再看這春水一般美麗的江麵,自然不再覺得它柔似女子。

“……全都是?”這麼長一段河麵,底下全是船虎?

“叔叔怎麼知道?”另一個侄兒好奇的問。

趙理笑道:“我猜的。”

兩個侄兒先是笑,後來又都沉默下來了。

趙理歎道:“……魯國日盛,魯王驕驕如春日,於我趙氏,是禍非福啊。”

兩個侄兒看向彼此,都是滿麵複雜。

他們到底該為魯王的明智而欣喜,還是該擔憂呢……

樂城,蓮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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