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後沒有讓白家和漆家的人出宮,強留二人在內寢後, 直接宣召各城城主入宮, 硬是在當日深夜把蘆奴推上了燕王之位。
蘆奴匆匆繼位之後,自然要交待先王的下場。
但燕王後死活不肯說老燕王是死是活, 白家和漆家的人也守口如瓶。這三人都擔心蘆奴鎮不住燕貴, 不敢把老燕王已經被害的事宣之於眾。
蘆奴繼位後, 自然要廣發王令,宣召各城城主來王城晉見。
隨王令而去的還有蘆奴的賞賜。他擔心來得人太少, 擔心大家不服他這個燕王,隻得搜刮老燕王的珍藏美人,送給諸位燕貴。
美人都是老燕王的愛寵, 被新上任的燕太後視為眼中釘,借著這個機會,統統扔了出去。
蘆奴想給漆離多加一重禮, 他還是想娶漆離的女兒為妻。
燕太後卻有不同意見,“你忘了白貫了?”
當年白貫忠於蘆奴,卻死的冤枉,蘆奴在這之後迎回白貫之女, 兩人也算恩愛, 白氏也為蘆奴生下了三子兩女。
蘆奴當然喜歡白氏溫柔和順,但他仍有意迎漆離之女為後。
“如果不以此女為後,兒恐異日漆離大軍壓來,奪兒王位。”他道。
燕太後早就轉了心思,道:“不怕, 真到那一日,就將漆離的親母綁在城前,看他敢不敢放箭。”
漆鼎之妻當然喜歡漆離這個三子,但她還有長子與次子,一個在老燕王身邊,一個在蘆奴身邊,兩人早就都倒向蘆奴,有這兩個兒子相求,她才把漆離之女嫁給蘆奴,本以為這樣三兄弟永遠也不會反目成仇,結果漆離竟然記恨此事,帶著妻兒逃回漆城,母子兄弟就此反目。
現在漆離獨有大城,漆鼎留下的兵馬,卻大半都被漆離的兩個哥哥奪去,兩人背靠蘆奴和燕太後,幾乎是迅速的壯大了起來。燕太後嘴上不說,心裡是有點後悔的,她覺得現在漆家需要拉攏的不是遠在天邊的漆離,而是近處的漆原與漆尚。
阿江與新燕王蘆奴的禮物和王令一起到了漆城。他去魯時花了一個月,回燕時花了兩個月,因為到漆城的這一路上處處盤查,比往日艱難數倍不止。
漆離的身體不見好轉,他身有暗傷,本就未曾痊愈,回到漆城後又不敢讓人發現,每日如常騎馬練武,沒人時才敢稍稍放鬆。阿江看到漆離還不如從魯國逃命回來時的氣色,眼淚登時就下了。
“滿臉是土,臟得不像樣子,還敢哭,更難看了。”漆離道,“快收了淚,陪我說說話。”說罷就把王令隨手扔在桌上,讓人把使者帶下去,專心跟阿江說話。
“依你看,蟠郎處境是否真如他所說?”他問。
阿江道:“我到蟠郎府上數日,見他每日都要去見一個叫席博士的人,聽說那人是大王新封的顯貴,是魯國八姓後人。那個席博士收了許多弟子,門前車馬不斷。”
漆離問:“這個席博士是乾什麼的?”
阿江不太確信的說:“我也不知。他的弟子每天都到集市去……說不定是個收稅的?”
漆離搖頭:“博士一職我也曾聽人提過,似乎是個學官,斷不會是收稅的。”
阿江說:“那就猜不出來了。唉,依我看,此事是以那個席博士為主,蟠郎不過是去給人打下手,早出晚歸,倒也實在是可憐。”
如果屏除魯燕,隻論人情義理,阿江自然是愛戴蟠郎,覺得他豐姿如玉,就該在高堂中拂琴聽詩,日日奔波,確實是跟他不相配。再一想,蟠郎辛苦一年回去,好像也不見什麼賞賜,那不是白白辛苦?
漆離卻覺得蟠郎這樣的處境很正常,他對阿江說:“他是奴仆出身,名聲還有些香豔,魯王是不能公然封賞他的,他入燕的事又不能宣揚出去,魯王能讓他去跟新貴打下手,已經算是看重他了。”他由此想起自身,歎道,“他有青雲之誌,隻怕當年也是他自己請命到燕來,甘冒生死,也要換取魯王的另眼相看。”
阿江說:“蟠郎說燕煤多多益善,隻看公子這裡要什麼,他都能想方設法弄來。所以我才匆匆趕回。”
漆離現在確實缺人、缺錢,什麼都缺,但聽到蟠郎要燕煤,仍是皺起了眉:“煤這東西,百姓們用不上,魯國要這麼多煤乾什麼?”
阿江一怔,道:“魯國本來就喜歡燕煤啊。”
漆離搖頭,道:“你不知,阿父曾對我提過,道魯國暗藏陰謀,要我小心對待。”
阿江也不自覺緊張起來,“公子是擔心蟠郎有詐?”
漆離道:“或許並非是蟠郎有心害我,而是魯國對燕本就沒安好心。你可知,這煤比炭好在哪裡?”
阿江搖頭,他平時可用不著煤,以前在燕國時,他出入都跟著漆離,好不容易回了家也是冷鍋冷灶,自己連飯都不燒,怎麼會奢侈的用暖爐取暖?
漆離道:“煤比炭耐燒,是打鐵的好材料。”
阿江頓時明白了!他險些蹦起來,壓低聲道:“公子,難道魯國是在暗中打造兵器?”
漆離:“……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