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姻雖然身在建城,但對樂城的大小世家如數家珍。他有心賴在薑奔這裡, 自然要吊著他的胃口, 今天數一個世家女子如何如何,待勾起薑奔的興趣了, 就讓薑奔去打聽這家這個女子的事, 等過得三五日, 薑奔打聽出來這個女子要麼是歸鄉了,要麼是已經沒了, 要麼就是與人有情雲雲,薑奔氣怒,王姻就會趕緊說:“大夫不要怒, 來來來,某再為大夫找一佳人!這樂城難道還找不出一個賢良淑德的佳人匹配大夫嗎?”
薑奔看他確實能說出某家某家有幾個女兒,比他知道得詳細得多, 就容他在家中無事閒逛。
時間久了,倒覺得王姻此人還不壞。
王姻於吃喝玩樂上是一把好手,他看穿薑奔為人,話裡話外都肯捧著他, 還時不時的罵一罵大王, 罵一罵薑將軍,罵完,薑奔就露出一副見到知已的樣子,不出幾日,已經任由王姻出入內院。
他的內院中也有幾個寵婢, 但都是他回來之後才找商人新買的。之前他的愛妾寵婢都是藍氏帶過來的,藍氏回家之後,把人都帶走了!
這也是薑奔最可氣的事。
王姻在後院出入幾次後,發現不見薑奔的子女,不免奇怪。他記得薑奔與藍氏之女成親日久,不可能沒有子女啊。
他沒有問薑奔,找這家的下人打聽。
這個大夫府毫無規矩可言,上無管家,下無忠仆,下人們也無意替主人守秘,似乎在說起薑奔的醜事時,這家的下人反倒更快活。
王姻就得知,藍氏在歸家時把子女都給帶回藍家了。下人們還知道,那些原本姓薑的孩子,現在都改姓藍了!
王姻瞪大雙目,那下人笑得一臉興災樂禍,“這事,大夫還不知道呢!”
王姻心領神會,“我今天什麼都沒聽到!”兩人相視鬼笑,喝完壺中的酒,下人就端著酒壺酒杯下去了。
這個薑大夫,當真是個笑話。
王姻在這家中守了數日,見這薑大夫也算是交遊廣闊,蓋因他十分的不挑剔,不管來往的是君子還是小人,隻要給他好處,他統統不介意。
反正薑大夫和這些人也沒什麼不同。王姻本想來找薑奔說說話,再逗逗他,還沒走近就看到薑奔和一個人在廊下說話,廊下那人連鞋都沒穿好,像隻狗兒般趴在薑奔麵前。
他看了一眼就嫌棄的扭過頭,剛想悄悄退走,就聽到那個人興奮的高聲說:“……那爺孫同享一女的事,半點不假!!”
王姻腳下一頓,轉身,施施然就走過去了。
廊下兩人說得正熱鬨,一個狼心,一個狗肺,十分不堪。等王姻都快走到他們麵前了才發現多了一個人。
說話那人猛然一悚,低頭就要避開王姻出去。
薑奔也是一臉警覺。
王姻笑得垂涎,“在說什麼呢?也叫我聽聽!”
他露出這樣的形容,薑奔就放鬆了些,叫此人回來:“繼續說。”
王姻做出期待的神色,那人小心翼翼瞄了王姻數眼,看他確實像是“同道中人”,才繼續往下說。
王姻聽下去才知道是什麼事。
原來這人是來告訴薑奔在某家有一對祖孫,孫子新娶的媳婦十分貌美,稟性溫柔可親,祖父久臥在床,孫媳就朝奉食,夜侍寢,非常孝順。結果祖父竟起了邪念,將青春嬌美的孫媳拉到了床上,剛好被孫兒撞見。
孫兒氣怒,拔劍要殺了妻子,妻子悲極生怒,喊祖父相救,祖父聽到嬌聲,就喊孫兒放下劍,自陳是他的錯,與孫媳無關,孫媳反道孫兒想殺她,她也不想要這個丈夫了,如果祖父不棄,願侍奉祖父。
孫兒生氣,祖父卻動了心,孫媳又道,願與孫兒和離後再嫁祖父,祖父就令孫兒與孫媳和離。結果孫媳歸家後竟然不肯履行承諾,祖父命人前去相問:可還記得桃花樹下的諾言?
孫媳說:我隻記得桃花樹下有一老一小兩個畜生。
因為是醜事,這家也不肯宣之於眾。但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到底還是被外麵的人知道了,傳得頗為香豔。
王姻聽了一下午道德淪喪,回去後一晚上胸口都堵得難受。可他很快發現,這不是一例,薑大夫日日都找人打聽些這種事!
這要不是薑奔性情奇詭,就是他另有目的。
王姻忍住惡心,日日去聽故事,聽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
世家傳承數百年,樹大根深,深宅大院裡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也都不稀奇。父殺子,子弑父,強占兒媳,翁婿私-通,姑侄、叔嫂……等等,多不勝數。
就說王家,王姻都曾聽過侄子偷嬸娘的,也見過妹妹與姐夫眉來眼去的,其他的當兒子的掂記爹屋裡的女人都已經不算事了,往上數,聽說他姑姑那一輩也出過姑父與侄女有私情的。
這麼說吧,每一代都會出那麼一兩個特彆麻煩的人,愛惹事,會惹事,他不招事,事會招他。
酒色財氣四個字,個個都會招來殺機。
尋著一日,看薑奔酒醉,王姻捧得他心花怒放之際,道:“某能投在大夫門下,真是祖宗保佑!日後大夫不管有什麼事讓小的去做,哪怕要我去殺人呢,我都沒有二話!”
薑奔睜開眼:“你說的話算數嗎?”王姻“醉”得東倒西歪,眼睛都快閉上了,還拍著胸脯放大話:“當然!說了不算,大夫要了我的腦袋去!”
薑奔:“那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王姻:“啊?啊,大夫,大夫說吧。”
薑奔像盯上獵物的惡狼,盯著王姻說:“我要你去告成家。”
成家就是那個祖父威逼孫媳的家族。
鄉人聽到不平事,憤而上告也是有的。
王姻做出一副震驚樣:“可、可……”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做驚訝狀奢侈聲音:“這成家得罪過大夫?”
薑奔不耐煩的搖頭,“不是。你敢不敢去?”王姻像是被逼無奈,壯膽道:“有何不敢?”說罷就要起身,搖搖晃晃的就要出門去告狀,完全不顧此時是深夜。
他走出去兩步就“醉倒”在地了。
薑奔過來叫了他幾聲,又踢了他兩腳,他都假裝醉過去了。
薑奔:“哼!來人,把他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