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二更](1 / 2)

聖人本就在看著他,見他臉色忽然有異, 頓時好奇了。

“怎地, 你當真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這倒是讓他覺得有點好奇了。

羊晟睿能夠被他選做今科狀元, 其中一個原因, 便是羊晟睿此人是絕對的權臣。

他對財物其他不甚講究,倒是對權利比較看重,這一點,聖人自然不會看不出來的。

且羊晟睿想要成為權臣,也是為了能將一身抱負實現, 因此聖人對他這樣的心思並不排斥, 甚至隱約的十分欣賞, 甚至還在想, 若是能多幾個像羊晟睿這樣的人,何愁治國?

所以當真看到羊晟睿露出這樣的神色來,他倒是當真有些驚了。

羊晟睿沒想到自己一時錯愕竟然被聖人看在眼底,想了想, 還是老實地開了口。

“無他, 不過想起來當日那林家娘子說是要賞賜隻要銀錢這樣的話罷了。”

“她啊。”

一聽這個名字, 聖人立即腦子裡腦補了一個財迷一樣的女人。

那個林家娘子和羊晟睿的對話, 羊晟睿回宮之後自然也是和他說過的,他自然也知道這一句話。

不過話說回來, 那個女人倒也算得上是立功了。

這一次雪災之所以能夠穩妥地處理,和那火炕還有地暖都脫不了乾係,說起來的話, 倒是應該記上那女人一功的。

“既是如此,那便也賞她一筆銀錢吧。”

聖人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慷慨來。

羊晟睿看著,卻莫名地總覺得有些更加心虛了。

無他,這一次的雪災之所以能夠成功解決,也和之前林汐獻上來的方子有關。

那方子聖人最後決定由朝廷大力生產,統一價格定位十文錢,而如今,本來應該空虛不已的國庫之所以能夠充實,當真和這肥皂也是有關的。

朝廷生產賣到各地收集上來的銀錢數目可不算小,這也是為什麼,一向比較‘小氣’的聖人,肯答應賞林汐一筆銀錢了。

畢竟,國庫富裕了。

隻是,說白了,這錢財,多少還是和林汐脫不了乾係,未免有一種借花獻佛的錯覺來。

不過聖人既然已經開口了,羊晟睿自然不會說什麼,他代林汐多美言了幾句之後,那往日裡送過去給風大人的書信裡,便多了一道口諭,還有一遝銀票。

雖然聖人很想賞林汐百兩黃金什麼的,但是考慮到京城和南城的路途遙遠,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實打實的換做了銀票。

已經遠在了西北的林汐不知道自己又莫名賺到了一筆銀錢,她這個時候,正收到一封來自林頎的書信呢。

這書信還是風大人讓人給她送過來的,林汐謝過那人之後,等到了石曲回家,才和他一通打開來觀看。

信中說得很簡單,約莫著是為了林頎著想,徐長清並沒有帶林頎往更冷的地方走,反而往南邊過去,林頎來信裡頭說,那頭不僅沒有雪,甚至這時候還有些熱了,他們都已經換下了厚實的衣服,換上了翩翩的長衫。

林頎還震驚於這邊的風土人情,這裡的人相對比較樸實,但是也相當閉塞。

他們路過的許多村落,都是一整個宗族的人住在一起,但是有時候明明隔著沒有多遠的距離,這些人說的話卻能夠變出十幾種不同的口音來,隻讓林頎聽得腦子裡嗡嗡作響。

於是他就更加的佩服徐先生了,因為徐長清都能夠聽得懂!

他甚至還會說上兩句!

不過林頎並不知道的是,真正厲害的,是每日去給他們安排食宿的趙叔,這一位才是深藏功與名,說出來的土話根本聽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徐長清對林頎的教導很細,從認字到練字,他甚至會特意每日讓林頎吊腕,說是林頎從前沒有怎麼練過字,所以手抖得厲害。

林頎在書信裡忍不住撒嬌說道,吊腕很是辛苦,他覺得比在家裡做飯還要辛苦多了。

但是他也寄了一遝他練的字過來,林汐雖然看不懂,但是隻看石曲拿著這些字不斷點頭的模樣,就猜得出來,想來乖崽這字是練得不錯的了。

林頎還在書信裡坦言,出去的日子並不好受,他也很想念阿瑪和石曲哥哥,但是師父說得也沒錯,出來之後,他學到了很多東西,書上所說的很多事情,他都親自體會過,才明白是指的什麼。

書信洋洋灑灑寫了很長,林頎還專門給他們兩個人各寫了一段話,林汐和石曲眼中閃過一道默契的光,默默地把這一張紙給撕開,分彆保存了起來。

最後,林頎還沒忘記他最要好的小夥伴,還有些任性地要求林汐,必須把書信最後的話給小雀念念。

林汐看了一眼這個要求,默默地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石曲。

她又不傻,最近小雀大概也是犯起了相思了,她每日在那西北軍營裡頭,而石曲在施府裡頭,兩個人都顧不上小雀,聽說小雀最近除了出去自己打獵之外,每日就是在院子裡無所事事,想想就知道它定然是寂寞得很。

這要是去念了,沒準就脫不了身了。

石曲被她塞了這頁紙,臉上的表情也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娘子自己不願去做,反而讓我去了?”

他也不想被小雀討厭的好嗎?

“我好歹還有空下來的時間呢,哪裡像你,一整天都看不到半個影子的,所以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林汐十分不要臉地說道。

石曲默,又道。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就是了。”

他說著站起身,身影看著有些淒涼,林汐的心動搖了一秒鐘,然後又默默地穩住了。

不行,她不能動搖,小雀撒潑起來,這誰頂得住啊!

不說石曲果真被小雀纏著好半天才脫身,林汐翻了一下林頎練得字,然後意外地發現,這裡頭居然還藏了小半段徐長清寫給她的話。

這段話就藏在林頎練的字一頁紙後頭,蠅頭小字看不真切,她眯著眼睛認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漸漸地有些凝固。

徐長清的意思是,帶著林頎走了這麼些日子,他發現林頎的資質驚人,若是林頎願意,科舉之路他可以保證林頎能夠金榜題名。

但是他旁敲側擊過林頎的意思,他如今並沒有什麼想法,隻是跟著徐長清學習罷了。

徐長清對此有些無奈,他曾經想要直接和林頎說希望他學有所成之後參加恩科,但是林頎對林汐那一句,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話印象很深,所以並沒有特彆想要參加恩科的想法。

但是徐長清的意思是,他如此教給林頎的東西很雜,但是若是參加恩科,他就會拋掉一些沒有意義的教學,專心讓林頎以科考為主。

“這意思就是,要抓重點教了?”

林汐想了想,理解了徐長清的意思。

感覺就像是,發現了一個有數學天賦的,打算朝著數學方麵發展,然後語文之類的就可以摒棄了。

她沉思了一會兒,提筆寫了一封缺胳膊少腿的回函。

徐長清確實作為師父來說,對林頎很是上心,所以,林汐回話裡頭,直言不諱地說道。

這些事情,她並不打算為林頎做主,林頎未來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是一個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個體。

徐長清作為林頎的師父,本身在古代就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話,徐長清也是為了林頎著想,既然如此,徐長清不妨將自己的這些心思直接和林頎剖白來說,讓林頎聽明白他的意思之後,自己選擇便是了。

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林頎因著不是自己選擇的未來,而覺得懊惱、後悔。

每個人,都應該自己去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他們這些長輩能夠做的,是避免他們走上岔路,為他們說明方向,再看他們一步步走,便是了。

寫完之後,她想了想,又提筆寫了幾句感謝的話。

徐長清當真對林頎很是上心,這一點,不可否認。

她也應當說一句感謝。

有了徐長清,林頎才能夠學到許多在她這裡,沒有辦法學到的東西。

她的這封書信,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到了徐長清的手裡,不過徐長清一接到她的書信之後,沒有立即交給林頎,而是自己先找了找,把這封給自己的書信先打開來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跟他在一個房間住下方便伺候的趙叔,看他沉默不言,忍不住上前一步來問。

“可是那林家娘子不同意?”

他陪在先生身邊時還會負責磨墨,自然是知道徐長清給林汐寫了這麼一段話的事情的。

徐長清見他問自己,搖搖頭。

“非也。”

拿起這封書信,他遞給身邊的人。

“你也看看罷。”

趙叔接過來看完,也沉默了。

這林家娘子,倒是讓他有些驚訝了。

他雖然覺得這林頎確實十分與眾不同,能夠生他養他成長的女人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女人,但是這種,書信中洋溢著對孩子成長的信賴,還有給孩子絕對的自主權,卻讓他覺得十分驚訝。

這當真是一個女子,能夠擁有的氣度嗎?

“如何?”

徐長清見他放下書信,忍不住開口。

趙叔道:“果真是一名奇女子。”

徐長清點點頭,“不錯,林頎能有今日,也是因為有她罷。”

“那先生,”趙叔有些遲疑,“有何打算?”

這書信裡的意思,是讓徐長清和林頎攤牌,讓他自己去選擇,但是先生一向有些文人的高傲,又是為人師者,能夠聽得進去一個女子的建議嗎?

徐長清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反而是立時說道。

“這還有什麼好問的?既然她這般說了,我自然也會這樣做的。一個女子都能夠做到有如此心胸和氣度,莫非我還比不上她嗎?”

他說完,示意趙叔去把林頎給叫過來。

趙叔點點頭轉身出去,背過身露出一絲欣然。

果真,他追隨先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天底下,如何還能夠找到第二個這樣才華與氣度集於一身的男人?

林頎得了他的話,立即欣喜地跑了過來。

“師父,我阿瑪來信了嗎?”

他的眼裡一眼就盯在了桌麵上的書信上,徐長清仔細看了,發現他除了滿腔的喜悅之外,再無其他情緒,對自己擅自先拆開了書信,並沒有什麼意見。

果真是一脈相承,兩個人都是這般的奪目,這般的赤子之心,著實難得。

他點了點桌麵上剛才看過那封信,示意道。

“你先看看這封信吧,這是你阿瑪寫給我的,不過,我覺得應該讓你看看。”

林頎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拿起信來讀了一遍。

讀完,他的眼底帶著一絲驚訝地看著徐長清,“師父你想讓我參加恩科?”

“不錯。”徐長清看著他清澈如水的雙眼,緩緩點頭。

“你的許多師兄們雖然天資過人,但是卻都不如你這般的聰慧。”

林頎奇了,“師父你不是說,我最笨了嘛?”

徐長清招了招手,林頎乖乖地走到他的麵前。

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徐長清搖搖頭。

“非也。他們雖然聰慧,但是卻不如你這般,你適合恩科,也適合為官。”

他一生之中,教過許多弟子,但是大多數弟子,都如同他這般,是個徹徹底底的文人。

文人和為官者,區彆很大。

紙上談兵,便有此意。

徐長清自己便曾經為官過,自然清楚這二者當中到底區彆有多麼的大。

先不說彆人,他教出來第一個參加恩科的弟子,便因為心變了,與他斷了那師生的情誼。

為官者,當以百姓的耳目為自己的耳目,文人卻自視甚高,甚至有一股子俾睨天下的清高,仿佛隻有他們自己,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殊不知,天下之主,是聖人,是天子。而這天下,當是百姓的天下。

這些時日以來,他將林頎一直帶在自己的身邊,便發現了,林頎是一個適合為官者。

他出身清貧,卻不會因為家中的改變,而忘本。

他們這些時日走過南邊這些村落,徐長清雖然會說幾句土話,但這是他天資聰慧。

而林頎卻不一樣了。

他了解到他們要在南邊之地過上一段時日,便開始努力虛心去學習這土話,言語之間,也從來不會對人有偏見,更是在短短數日,就練了一口土話出來。

雖然不甚熟練,但是卻比自己要出色多了。

徐長清看著看著便明了,林頎是一個為官的好苗子。

他心中起意,便有了那封書信的緣由。

徐長清雖然自己不願再為官,但是他依舊心係天下蒼生,所以他看見林頎這樣的好苗子之後,就忍不住想要將林頎培養出來。

不過他也確實沒有想到,林頎的阿瑪,會回了這樣一封書信與他。

相比起林汐的坦蕩,他忽然覺得自己抱著那些說不出口的心思如同一個小人一般,不過好在林汐這封書信,讓他立即學會了一種更加豁達的氣度。

徐長清心裡心思百轉,最後都變作一絲和藹的詢問,看向林頎這雙無論如何,依舊清澈的雙眼。

“如何?你可願意,與我學學這為官之道?”

林頎愣了許久,才有些遲疑地說道,“我不確定……”

他對做官並沒有什麼想法,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過要做官的事情。

“那這些時日,我便教你些許這些事情,你就感覺一下看看,你是否喜歡吧。”

徐長清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

林頎想了想,點點頭,“也好,就還請師父教教我吧。”

徐長清笑了笑,“那也好,我便教教你,你看看你是否喜歡罷。”

師徒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趙叔在一旁仿佛全無存在感似的,但是卻也露出一絲埋藏在心底的笑意。

這師徒二人,當真都是讓他想要真心追隨之人。

不提林頎的課業越發的繁重,這邊林汐漸漸地將軍營裡的事情都安排了起來。

首先最先恢複的,就是軍營站崗的問題。

她想要改造這一萬多人,自然也不能輕易讓人滲透進來了,所以她把那些老弱病殘都安排了之後,站崗自然也跟著恢複了安排。

雖然說那幾個姓林的是副官的一點小心思,但是林汐依舊和石曲那邊說了一聲,讓他去找施堰安排人把這幾個人先查一下他們的是否可靠。

為此,施堰還透過石曲對她大發雷霆,因為目前他手上等待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林汐這麼一推,他等於又接了不少事情,壓力又重了幾分。

林汐倒是把事一丟,就當了甩手掌櫃。

開玩笑,說得好像她這邊的一萬人不難處理似的。

搞定了站崗的事情,林汐又問了一下副官,往日裡軍營是怎麼訓練的。

“這個……”

副官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才遲疑道。

“其實也不怎麼常訓練,那時候出兵的次數多,回到軍營都是休養的時候罷。不過我記得訓練大概就是,會讓大家在軍營裡頭對頭一下。”

他說得很含糊,林汐再仔細追問了一下,得知了真相之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副官說的訓練,根本就是和打架差不多!

甚至因為害怕打傷了之後,還要掏一筆額外的醫藥費,往往也不過是比劃幾下拳腳罷了。